离了那布满致命煞藤的谷地,石辰阳不敢有丝毫停歇。背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脚踝的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阵阵向上蔓延,试图侵蚀他的行动能力。他强行催动元磁之力,如同细密的筛网,一遍遍过滤着侵入伤口的异种煞气和毒素,将其逼出体外。暗红色的血珠混合着丝丝缕缕的暗金气息,从伤口渗出,滴落在枯败的落叶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也带着沉重的湿意。元磁之力的持续消耗与伤势的拖累,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疲惫信号。但他眼神中的锐利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接连不断的危机而愈发凝练。他取出一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一边艰难前行,一边竭力吸收着其中微薄的灵气,补充着近乎干涸的丹田(气血之源)。
山林愈发幽暗,参天古木的树冠交织,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天光,只有那些泛着暗金光泽的苔藓和变异植物,提供着些许诡异的光源。空气中的金煞之气愈发浓稠,吸入口鼻都带着一股金属锈蚀的腥甜味,对心神的侵蚀也越发明显。若非他神魂经过元磁极壁的洗礼和《元磁真解》的传承,变得远比同阶修士坚韧凝实,恐怕早已心神动摇,被煞气中的混乱意志所影响。
“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调息……”石辰阳心中念头急转,元磁感应如同警觉的触须,在周身八丈范围内细细扫描。这个范围,是他目前能在保证一定清晰度和降低消耗间维持的极限。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寒意的破空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声音极轻,混杂在风吹叶片的沙沙声中,几乎难以察觉。但石辰阳一直紧绷的神经却瞬间捕捉到了这丝异常!他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个狼狈的翻滚,同时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元磁之力疯狂向上方凝聚,化作一面仓促形成的、不足尺许见方的暗金色元磁小盾——正是“元磁屏障”的凝练运用!
“咻——嗤!”
一道乌光如同来自幽冥的利箭,擦着他刚刚站立的位置电射而下,精准地命中了他仓促凝聚的元磁小盾。那乌光并非实体箭矢,而是高度浓缩的金煞之气凝聚而成,带着极强的腐蚀性与穿透力!
暗金色小盾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仅仅支撑了半息便轰然溃散。但那道乌光也因此势头一缓,显露出本体——一根长约尺许、通体乌黑、表面流动着暗金纹路的羽毛!
羽毛击散元磁小盾后,去势不减,“噗”地一声深深扎入石辰阳刚才位置后方的一棵古树树干。那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被羽毛射中的部位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朽,并迅速向四周蔓延,几个呼吸间,大半棵树就失去了生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华。
石辰阳翻滚起身,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抬头望去,只见上方浓密的、交织着暗金色藤蔓的树冠阴影中,一双猩红、冰冷、毫无感情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眸子的主人,是一只体型硕大、羽翼呈现出不祥的暗金与乌黑交织色彩的秃鹫!
这秃鹫翼展接近一丈,利爪如同黑铁铸就,闪烁着金属寒光,鸟喙弯曲如钩,边缘流淌着淡淡的乌光。它周身散发出的金煞气息,远比之前的尸傀和煞藤都要精纯和强大,赫然达到了相当于炼气后期修士的程度!而且,它似乎具备极高的智慧,懂得隐匿和偷袭。
“金煞鹫……”石辰阳心中一沉。这是一种被浓郁金煞之气侵蚀后发生变异的猛禽,不仅肉身强横,速度极快,更能操控金煞之气进行远程攻击,极其难缠。在这种环境下,它对上普通炼气后期修士,都占有绝对的地利。
“呱——!”
一击未中,那金煞鹫发出一声刺耳难听的嘶鸣,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与不满。它双翼猛地一振,带起一股腥臭的恶风,庞大的身躯如同一片死亡的阴云,从树冠中俯冲而下,两只铁钩般的利爪直取石辰阳的天灵盖!速度快得惊人!
避无可避!
石辰阳眼神一厉,他知道,逃跑只会将后背留给这扁毛畜生,死得更快。既然躲不过,那就拼了!
他不再节省元磁之力,将体内剩余的力量瞬间爆发!脚下流影步踏出,身形不退反进,向着侧前方猛地窜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利爪的直击。但那利爪带起的凌厉风压,依旧刮得他脸颊生疼。
与此同时,他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舞动,体内元磁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荡、凝聚。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金煞鹫俯冲时,那双展开的、蕴含着强大力量与煞气的翅膀关节处!
《元磁真解》——共振·扰!
这不是攻击性的法术,而是他基于“元磁共振”符文,结合自身情况琢磨出的一种干扰技巧。他将自身高度凝聚、频率奇特的元磁之力,化作两道无形的、细微的震荡波,精准地射向金煞鹫双翅根部那能量流转的核心节点!
他无法引动外物共振,但可以尝试用自身的力量,去干扰、破坏对方能量运行的稳定!
“呱?!”
正欲再次扑击的金煞鹫,猛地发出一声带着惊疑与痛苦的怪叫。它感觉双翅根部仿佛被两根烧红的细针狠狠扎了一下,那原本流畅运转的金煞之力瞬间一滞,变得紊乱不堪!俯冲的身形顿时失去了平衡,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歪歪斜斜地向着一旁撞去,庞大的翅膀扫断了好几根粗壮的树枝,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机会!
石辰阳岂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战机?他强忍着因过度催动元磁之力而带来的神魂刺痛和经脉胀痛,身形如同猎豹般扑上,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暗金色的元磁之力在指尖压缩到极致,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意,狠狠点向金煞鹫因失衡而暴露出来的、相对脆弱的脖颈侧后方!
震脉指·全力!
“噗嗤!”
这一次,指力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羽毛和皮肉的防御,深深刺入了金煞鹫的体内!高度凝聚的元磁震荡之力瞬间在其体内爆发开来,疯狂破坏着它的生机与煞气核心!
“呱——!!!”
金煞鹫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暗金色的血液从伤口和口鼻中狂喷而出。它疯狂地挣扎着,双翅胡乱拍打,将周围的树木岩石打得粉碎,腥臭的煞气弥漫开来。
石辰阳一击得手,立刻抽身后退,拉开距离,警惕地盯着垂死挣扎的煞鹫,同时抓紧时间调息,恢复着几乎见底的元磁之力。
那金煞鹫挣扎了约莫十数息,动作渐渐迟缓,猩红的眼眸中光芒黯淡,最终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不再动弹。
石辰阳这才松了口气,一股强烈的虚弱感涌上心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拄着旁边一棵树,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滚落。刚才的战斗看似短暂,却耗尽了他大半的心力与元磁之力,尤其是最后那一下“共振·扰”与全力的“震脉指”,对神魂和经脉的负担极大。
他走到金煞鹫的尸体旁,谨慎地检查了一番,确认其彻底死亡后,才稍稍放松。他注意到,这金煞鹫的血液和羽毛中蕴含的精纯金煞之气,正在缓缓消散。他尝试运转《元磁剑骨》吸收,却发现这些煞气中蕴含的混乱意志比空气中更加浓郁,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吸收弊大于利。
他摇了摇头,放弃了收集材料的打算。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状态。
他寻了一处由几块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夹角,勉强算是个隐蔽之所。他迅速在里面盘膝坐下,取出最后几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又服下一颗疗伤丹药,开始全力运转《元磁剑骨》与《元磁真解》中的基础法门,吸收灵气,驱除煞气,修复伤势。
时间在寂静与危机四伏中缓缓流逝。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体内的元磁之力恢复了大半,伤势也稳定了许多,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有了自保之力。神魂的疲惫感依旧存在,但不再那么尖锐。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自己调息恐怕用了近一个时辰。必须尽快离开了,这里的血腥味和战斗动静,很可能引来其他更麻烦的东西。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投向望丘城寨的方向,变得更加坚定。
经过连番苦战,他对自己新获得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体悟,也对这片绝地的危险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前路依旧艰险,但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