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直接传入耳中，更像是亿万根冰冷的针，直接刺入了凌九幽与墨烬渊的神魂深处。
带着一种绝对的、非人的秩序感，以及视万物为尘埃的漠然。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周围扭曲破碎的空间乱流猛地一滞！并非稳定，而是被一股更庞大、更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凝固”了。
原本狂暴肆虐、能轻易撕碎神魔的空间碎片，此刻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维持着飞溅的姿态，却动弹不得。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同时失去了意义。
“不是幻觉。”凌九幽异瞳瞬间收缩到极致，体内灵力与那新生的“否定”权能本能地运转到巅峰，对抗着这股无处不在的压制力。她感到自己像是陷入了无形却坚韧至极的蛛网，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墨烬渊血瞳之中魔纹疯狂闪烁，周身澎湃的魔气被死死压制在体表三寸之内，无法外放。他踏前一步，将凌九幽半护在身后，银发在凝固的乱流中无风自动，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何方神圣？”他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这片死寂中荡开细微的涟漪。
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的，是前方“凝固”的乱流如同幕布般向两侧缓缓拉开，显露出其后的景象——
那并非什么巢穴的实体，而是一片……绝对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物质，没有能量。那是一种超越了认知的“空无”，任何目光投入其中，都仿佛要被其吞噬、同化，连带着自身的存在感都要一同抹去。
在这片“虚无”的背景上，悬浮着三个身影。
它们并非血肉之躯，也非能量凝聚，更像是由无数不断生灭、流转的复杂几何符号和冰冷光线构成的类人形存在。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在头部的位置，有一团恒定旋转的、如同微型星河般的幽蓝光晕。
它们的气息，与刚才那神魂传音同源——绝对的秩序，绝对的冰冷，视万物为刍狗。
“识别：序列外生命体。能量反应：高阶。存在状态：非许可流窜。判定：需清除的‘冗余信息’。”
中间的那个“清道夫”再次发出毫无波动的传音。它（或许用“它”更合适）抬起一只由光符构成的手臂，指向凌九幽和墨烬渊。
“执行清理协议。”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直接宣判！
另外两个“清道夫”同时抬手，三道幽蓝色的光束瞬间跨越空间，射向两人。那光束所过之处，被“凝固”的空间乱流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直接化为乌有，彻底消失！
不是摧毁，是 “抹除” ！
凌九幽心头警铃大作，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她可以肯定，即便是自己经过多次强化的神魔之躯，若是被这光束击中，下场也绝对和那些空间碎片一样——被从概念上彻底抹去！
“哼！”墨烬渊血瞳中戾气暴涨，强行冲破部分压制，魔枪“寂灭”悍然刺出，枪尖凝聚着极致压缩的毁灭魔元，狠狠点向一道光束。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魔枪与光束接触的瞬间，枪尖蕴含的恐怖魔元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连带着枪尖本身，也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消失”！
墨烬渊闷哼一声，猛地收枪后退，看着枪尖缺失的一小块，脸色阴沉如水。他的力量，竟然完全无法与这种“抹除”之力抗衡？
另一边，凌九幽异瞳光芒大盛，左眼冰蓝，右眼赤金，两道神光交汇于身前，试图构筑防御。同时，她额间那枚“弑神符文”再次浮现，散发出朦胧灰芒。
噗！
幽蓝光束击中了她以神力构筑的屏障，屏障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洞穿！光束毫不停滞，直射她额间符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弑神符文”灰芒一闪，那足以抹杀万物的幽蓝光束，在触及灰芒的瞬间，竟……偏移了！
仿佛遇到了某种无法理解、无法作用的“错误指令”，光束擦着凌九幽的鬓角掠过，将她身后一片凝固的乱流彻底化为虚无。
凌九幽额角渗出冷汗，心中却是一动。这“清道夫”的抹除之力，本质上是一种极高层次的 “规则消除” ，而她的“弑神符文”，似乎拥有着某种 “否定规则” 乃至 “定义错误” 的权能！两者在层级上，竟有相似之处！
“检测到未知抗性。目标携带‘异常协议’。” 中间的清道夫头部光晕旋转速度微微加快，“提升清理优先级。启动‘信息解构’。”
三个清道夫身上的几何符号瞬间变幻，组合成更加复杂、令人头晕目眩的形态。它们同时张开双臂，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这一次，不再是攻击性的光束，而是一种更恐怖的力量——凌九幽和墨烬渊同时感到，自身的 “存在信息” 正在被强行读取、解析！
他们的记忆、力量构成、灵魂烙印……一切定义他们为何是“凌九幽”和“墨烬渊”的信息，都如同被放在了解剖台上，被冰冷的目光无情地扫描、拆解！
“休想！”墨烬渊怒吼，强行燃烧魔魂本源，滔天魔气化作一道屏障，试图阻挡这无形无质的信息窃取。
凌九幽也全力催动“弑神符文”，灰芒笼罩自身，干扰着信息的读取。
然而，对方的层级太高了！他们的抵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他们的一切秘密都将暴露，甚至可能被对方从信息层面直接修改、乃至删除！
就在凌九幽感到神魂传来撕裂般剧痛的刹那——
她随身空间深处，那枚自天道镜碎片中凝聚、一直安静悬浮的 灰色晶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嗡——！”
晶体表面，浮现出与“清道夫”身上类似的、但更加古老深邃的几何光符。一股比“清道夫”更加原始、更加本源、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秩序气息，猛地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穿透空间壁障，直接弥漫在外界。
“！！！”
三个“清道夫”的动作猛地一僵！它们头部旋转的幽蓝光晕第一次出现了紊乱的波动，那冰冷的、毫无情绪的传音中，竟然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识别困惑”？
“检测到……至高序列凭证……残留信号……” 中间的清道夫传音出现了卡顿，“协议冲突……目标与‘回收物’关联度……重新评估……”
它们的“信息解构”停止了。
三个清道夫悬浮在虚无中，幽蓝的光晕“注视”着凌九幽，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注视”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源自灰色晶体的古老秩序气息。
片刻的死寂后。
“清理协议……暂停。”
“目标标记：‘观察对象’。”
“上报……等待‘裁决者’指令……”
冰冷的传音落下，三个清道夫的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了几下，随后连同那片绝对的“虚无”背景一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周围被凝固的空间乱流恢复了流动，却仿佛刻意避开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危机暂时解除，但凌九幽和墨烬渊的心却沉了下去。
凌九幽内视着空间中缓缓恢复平静的灰色晶体，掌心一片冰凉。
清道夫……裁决者……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她，又到底……被卷进了一个怎样巨大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