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于星碑基座之旁,陈长生微微活动了一下肩颈,感受着气流拂过 newly exposed、如玉肌肤的细微触感,带来一丝久违的、属于“外界”的凉意。那万载沉眠赋予的通透与掌控感萦绕周身,仿佛意念微动,便可引动周天法则。
但他并未急于做什么,只是缓缓地、将那双沉淀了万古星辰的眸子,投向远方。
目光所及,首先是星碑笼罩的核心区域。那些覆盖地面的墨绿色苔藓依旧繁茂,却在他苏醒的无意识气场影响下,悄然褪去了几分阴郁,多了些许莹润生机。能量露珠凝结的频率似乎更快了些,空气中弥漫的能量粒子也愈发活泼。
他抬步,迈出了苏醒后的第一步。
脚步落于厚厚的苔藓之上,并未陷落,亦未发出丝毫声响,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已超脱了部分物理法则,与环境融为一体。
他并未施展任何神通,只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旅人,缓步而行。步伐平稳而悠远,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丈量着流逝的万载时光。
他走向一片新生的暗红色灌木丛。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鳞片状的叶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旧时代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那淡淡的薄荷金属混合香气钻入鼻翼。一只甲壳暗金、拳头大小的甲虫受惊,猛地自灌木中窜出,却并非攻击,而是绕着他飞行了两圈,复又落下,似乎察觉不到任何威胁,反而对他身上那纯净的世界本源气息感到亲近。
陈长生的目光追随着那只甲虫,眼中无波无澜,只是纯粹地“记录”着这新生的物种。
继续前行,一条细微的、几乎干涸的溪流痕迹出现在眼前。河床裸露着苍白的石头,但在几处凹陷处,竟积蓄着少许清澈见底的、散发着微弱灵气的活水!水底生长着一些近乎透明的、丝线般的水藻。
他蹲下身,指尖探入水中,冰凉清爽的触感传来。水中那微弱的灵气欢快地萦绕着他的指尖,却被完美内敛的躯体隔绝在外,无法汲取分毫。他收回手,看着水珠从指尖滑落,不留丝毫痕迹。
越往外走,变化的痕迹越发明显。
天空虽然依旧是灰白色调,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淡了许多,云层的轮廓似乎也清晰了些许。风中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焦糊与死寂,而是混合了更多植被的清新、水汽的湿润,甚至还有一丝极遥远的、火山活动带来的淡淡硫磺气息——大地板块,仍在缓慢调整。
远处,那片盆地中的城寨轮廓更加清晰。巨石垒砌的城墙高达十数丈,表面布满了深刻的爪痕与撞击坑,显然历经了不少战斗。城头之上,隐约能看到身披粗糙皮甲、手持镶嵌着劣等能量矿石武器的守卫在巡逻。
一种极其微弱、却覆盖了整个城寨的防护力场波动传来,粗糙简陋,能量利用效率低下,却代表着文明智慧的顽强延续。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城寨方面的注意。距离太过遥远,且他气息完美内敛,如同融入环境的一块石头。
但他的听觉,却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随风飘来的、城寨方向的些许声音。
不再是零散的音节,而是一种有了简单语法结构的新型语言。发音硬朗,词汇量似乎不多,多与狩猎、耕作、警戒、部落冲突相关。
他听到守卫呵斥孩童莫要靠近墙边的喊声,听到妇女晾晒作物时哼唱的、调子古怪却带着生机的歌谣,听到铁匠铺传来有节奏的、敲打粗铁的叮当声。
他还听到了一些零碎的、被反复提及的词汇:
“...‘亘古座’的恩泽...今年的苔米长势才好...”
“...警惕西边的黑爪部落...他们竟敢亵渎‘守座人’沉睡之地...”
“...大祭司说...昨夜星轨变动...或许‘长眠之期’将满...”
这些词汇落入他耳中,自然而然地被理解。他听懂了他们对星碑(亘古座)的敬畏,对资源(苔米)的争夺,对信仰(守座人)的分歧,以及对天象(星轨)的原始解读。
他们的传说里,他和小黑早已面目全非,化为了神话的一部分,成为了他们理解这个世界、解释吉凶祸福的符号。
陈长生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因被铭记而欣慰,没有因被曲解而恼怒,也没有因这文明初萌的稚嫩而感慨。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如同一位博物学家,冷静地观察着玻璃箱内蚂蚁的忙碌;又如同一位程序师,默然地审视着一段自行演化出复杂逻辑的代码。
看过了,听过了,便也罢了。
他缓缓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喧嚣而遥远的城寨,转而望向更无边无际的、正在缓慢自我修复的苍茫天地。
步新世,眼观沧桑。
身在此间,心超物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