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28日, 农历六月初四, 宜:嫁娶、纳采、订盟、冠笄、祭祀。 忌:行丧、置产、入宅、安葬。
我叫陈默,今年二十八岁,是个职业哭丧的。这行当在农村特别吃香,尤其是现在独生子女多了,老人走了连个哭丧的儿子都没有,我的生意也就应运而生。
陈师傅,这次可得请您帮帮忙啊!电话那头,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哭腔,我儿媳妇走得早,家里连个哭丧的都没有......
您放心,我一定把场面给您撑起来。我熟练地应答着,顺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记下地址和时间,柳家庄是吧?明天上午九点,我准时到。
挂断电话,我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六月底的天气闷热难当,蝉鸣声此起彼伏。我擦了擦额头的汗,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白色孝服。这套衣服我特意定制了三套,轮换着穿,每次出活前都要熨烫得一丝不苟。
哭灵哭得好,票子少不了。我对着镜子练习着悲恸的表情,眼角很快湿润起来。从业三年,我已经能随时调动情绪,声泪俱下地表演一场完美的丧礼。
第二天一早,我骑着摩托车来到柳家庄。村口已经挂起了白幡,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后的焦糊味。按照导航,我找到了那户人家——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门前搭着灵棚,几个村民正忙碌地摆放花圈。
您是陈师傅吧?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迎上来,眼睛红肿,我是柳建国,逝者的公公。
节哀顺变。我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潮湿和颤抖,能跟我说说逝者的情况吗?我好准备台词。
柳建国引我进了院子,压低声音:我儿媳妇叫柳如烟,才二十五岁,前天晚上突发心脏病走的。他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不自然地搓着手,她嫁过来才半年,我们全家都特别喜欢她......
我点点头,职业敏感让我察觉到一丝异样,但没多问。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问死因,只管哭丧。
按照习俗,您得扮作她儿子哭灵,虽然......柳建国尴尬地搓着手,虽然年龄上有点不合适,但村里人都知道是请的专业哭丧人,不会说什么的。
我明白。我早已习惯这种尴尬,报酬方面......
五千!柳建国立刻说道,这个数字让我挑了挑眉——比市场价高出近一倍,只要您把场面哭得漂亮,再加两千都行!
高额报酬背后往往有隐情,但看在钱的份上,我没多问。柳建国带我看了灵堂布置——一口黑漆棺材摆在正中央,前面放着香案和柳如烟的遗照。照片上的女子年轻漂亮,杏眼樱唇,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真可惜,这么年轻。我感叹道,却突然感觉照片中女子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心头一颤,眨了眨眼再看,照片又恢复了正常。
陈师傅?柳建国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我摇摇头,暗笑自己疑神疑鬼,我需要先熟悉一下环境,您先去忙吧。
柳建国离开后,我开始布置自己的工作区。我从包里取出自备的白蜡烛、纸钱和一叠写满台词的小卡片。这些台词都是我精心收集的,根据不同逝者的情况调整使用。
当我靠近棺材摆放祭品时,突然打了个寒颤——六月底的酷暑天,棺材周围却冷得像冰窖。我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棺材,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奇怪......我嘟囔着,正想仔细查看,灵堂外传来脚步声。
陈师傅,仪式要开始了。柳建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身应了一声,再回头时,余光瞥见棺材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我死死盯着那口黑漆棺材,但它纹丝不动,仿佛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可能是太累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拿起孝服准备换上。
正午时分,哭灵仪式正式开始。我穿上白色孝服,头上扎着麻绳,跪在棺材前开始表演。周围很快聚集了数十名村民,有人已经开始抹眼泪。
娘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我拖长声调,声音颤抖,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儿子还没来得及孝顺您啊——
我一边哭喊,一边观察村民的反应。几个老太太已经泣不成声,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加大力度,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您走得这么急,留下儿子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哭声在灵堂内回荡,我偷瞄了一眼柳如烟的遗照,突然发现照片上她的嘴角似乎下垂了,原本的笑意变成了哀伤。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专业素养让我继续表演,只是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仪式持续了两个小时,我的嗓子已经沙哑,额头也磕出了血印。柳建国满意地塞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比约定的还要多。
陈师傅,晚上还得麻烦您守灵。他低声说,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得有人守一整夜,您看......
守灵要加钱。我哑着嗓子说,虽然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那股莫名的寒意和照片的异常让我不安,但丰厚的报酬又让我难以拒绝。
再加三千!柳建国爽快地答应,您只需要守到凌晨三点,我儿子会来接班。
就这样,我接下了这个诡异的守灵任务。下午的吊唁结束后,村民们陆续离开,灵堂里只剩下我和那口黑漆棺材。夕阳西下,灵堂内的阴影逐渐拉长,白蜡烛的火光在微风中摇曳,将我的影子投射在墙上,纽曲变形。
我坐在棺材旁的椅子上,开始清点今天的收入。八千块,相当于平时三场哭灵的收入。我摩挲着钞票,突然听到一声轻响,像是木头开裂的声音。
声音来自棺材。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口黑漆棺材。烛光下,棺材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涂了一层油脂。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耳朵贴在棺材上。
寂静。
也许只是木头热胀冷缩的声音。我安慰自己,却不敢再坐回去,而是站在灵堂门口抽烟,让夜风吹散我的不安。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村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狗叫声打破寂静。我看了眼手机,才晚上九点,距离交班还有六个小时。
真是自己吓自己。我嘟囔着,壮着胆子回到棺材旁坐下。为了驱散恐惧,我拿出手机刷起了短视频,刻意避开那些恐怖内容。
突然,一阵冷风吹灭了灵堂内的几根蜡烛,阴影立刻笼罩了大半个灵堂。我手忙脚乱地摸出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
见鬼......我咒骂着,突然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对着我吹气。
我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但棺材旁的白色帷幔无风自动,轻轻飘荡着。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过去想拉好帷幔,却发现帷幔后面站着一个人!
我惊叫一声,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陈师傅,是我。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帷幔后走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吓着您了,真是对不住。
我长出一口气,心脏还在狂跳:老人家,您怎么在这儿?
我是柳家的远亲,来看看如烟那孩子。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她走得冤啊......
我捕捉到这个不寻常的词,不是说心脏病突发吗?
老太太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棺材前,将佛珠放在香案上。她盯着柳如烟的遗照看了很久,突然说:陈师傅,听我一句劝,今晚别守灵了。
为什么?我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老太太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直视着我:因为如烟她......不喜欢默生人。说完,她蹒跚着走出灵堂,消失在夜色中。
我愣在原地,老太太的话让我毛骨悚然。但钱已经收了,现在离开不仅违约,还会坏了名声。我咬咬牙,决定再坚持一会儿,如果再有异常就立刻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灵堂内安静得可怕。我不断看表,才晚上十点半。为了保持清醒,我起身在灵堂内踱步,最后停在柳如烟的遗照前。
照片上的女子确实美丽,但看久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凑近观察,突然发现她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两个极小的人影!
我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几步,却撞上了身后的香案。香炉摇晃着倒下,香灰撒了一地。我慌忙蹲下收拾,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
像是有人在棺材里敲了一下。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过了几秒,又是一声,这次更清晰,而且伴随着轻微的抓挠声,就像是指甲在木头上刮擦。
有......有人吗?我颤抖着问,随即觉得自己蠢透了。
抓挠声停了,灵堂重归寂静。我松了口气,告诉自己可能是老鼠。但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一声巨响从棺材里传来——
棺材盖明显震动了一下!
我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跑。刚跑到院子中央,却撞上了一个人。
陈师傅?这么急着去哪?是柳建国,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应该是他儿子。
棺材......棺材里有声音!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柳建国和他儿子对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肯定是木头热胀冷缩,这天气太热了。陈师傅,您是不是太累了?
他们的反应让我困惑,难道真是我神经过敏?
我儿子柳明来接班了,您可以去休息了。柳建国拍拍我的肩膀,工钱我明天一早给您。
我犹豫了一下,但柳明已经走进了灵堂。想到可以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我如释重负,跟着柳建国去了客房。
客房在一楼,离灵堂有一段距离。我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虽然疲惫不堪,却怎么也睡不着。刚才棺材里的声音太真实了,不可能是幻觉。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我翻了个身,突然听到窗外有脚步声。我悄悄掀开窗帘一角,看到柳明慌慌张张地从灵堂跑出来,脸色惨白,直奔主屋而去。
果然不对劲......我嘀咕着,正考虑要不要去看看,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笼罩了整个房间。我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形成了白雾,六月的夜晚竟然冷得像寒冬!
咯咯咯......一阵轻笑声从床底下传来。
我浑身僵硬,慢慢低头看向床底——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找到你了......我的......一个女声在我耳边轻语,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上。
我尖叫一声,从床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院子里月光惨白,我看到灵堂的门大开着,棺材盖被推开了一半,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垂下来,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