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的表演欲和掌控欲如此之强,他绝不会就此满足。001, 002, 003… 这个序列,会继续下去吗?下一个“恶”的类型会是什么?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拍下的王振国后脑勺的那张纸——JUStIcE SERVEd。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第一个章节的完结。
下一个序章,或许已经在凶手的脑海中酝酿。
陈默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无论凶手的剧本有多完美,他一定要找出那个藏在幕后的“导演”,终结这场疯狂的演出。
夜还很长。而狩猎,才刚刚进入新的阶段。
仓库现场的后续处理持续到了后半夜。取证,拍照,搬运尸体,排查周边监控(结果可想而知,多是盲区或早已损坏),一切都在一种压抑而挫败的气氛中进行。
凶手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踪迹。除了那个冰冷的序列,和那张嚣张的打印纸。
回到市局,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办公室里没人说话,只有敲击键盘和鼠标点击的细碎声响,夹杂着压抑的咳嗽和叹息。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精神压力,让每个人都到了极限,脸色灰败,眼窝深陷。
老李把自己摔进椅子里,双手用力搓着脸,仿佛想搓掉一层疲惫的皮。他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成了小山。
陈默靠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晨曦并没能带来希望,反而像一层冰冷的灰烬,覆盖在心头。他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关于三年前那起脚手架坍塌事故的详细卷宗。
事故造成两死三伤。周宏的妻子是其中之一。调查报告最终认定是施工方违规操作和脚手架材料部分不达标共同导致。赵伟强的公司作为建材供应商,承担了次要责任,赔了一笔钱了事。周宏当时不服,认为赵伟强公司提供的建材质量问题才是主因,曾提起诉讼,但最终因证据不足败诉。庭审期间,周宏情绪激动,确实曾被法警王振国带离过法庭。
一条清晰的,由悲剧串联起来的线。
但这条线,是如何被凶手捕捉并扭曲成他血腥剧本的?
“动机…”陈默低声自语。凶手的动机,似乎根植于对这起事故及其后续处理的不满。但他选择的报复对象,却超出了事故直接责任方的范畴,延伸到了司法象征(王振国)。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现有秩序和规则的全面否定。
“头儿,陈哥。”林峰的声音带着干涩,他拿着一份初步整理的报告走过来,“三个受害者的社会关系交叉比对…没有发现明显的、共同的仇家。他们的经济往来也查过了,除了赵伟强和周宏因为那场事故的赔偿有过交集,其他方面都是独立的。”
“通讯记录呢?”老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正在恢复赵伟强和周宏被取走的硬盘数据,希望不大。他们的手机通讯记录很干净,最近都没有接到过可疑电话或信息。王振国的手机还在搜索中。”
又是一条死胡同。
“那个冷却液的来源呢?”陈默问。
“查了几个可能的供应商,购买记录很杂,很难锁定具体目标。而且,具备使用这种冷却液知识的群体,范围也不小。”林峰摇头。
对手太谨慎了,或者说,太专业了。
办公室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的常规侦查手段,似乎都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
“或许…”一直沉默的林薇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该换一个思路。”
所有人都看向她。
“凶手在构建一个‘恶’的序列。赵伟强,周宏,王振国,分别代表了他眼中三种不同类型的‘恶’。”林薇走到白板前,看着那三个名字和对应的数字,“他选择这三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与三年前的事故有关,更因为他们的‘身份’具有代表性——商人、学者、执法者。他在进行一种…社会性的批判。”
她顿了顿,继续道:“那么,下一个目标,如果还有下一个,他会选择什么‘身份’?来继续他的‘批判’?媒体?医生?教师?……或者,更直接的——我们?”
“我们?”张辰愣了一下。
“警察。”林薇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在他扭曲的价值观里,警察或许代表着‘暴力机关’或者‘体制的帮凶’,同样是‘恶’的一种。而且,我们正在追查他,这本身就可能成为他选择我们的理由。”
这个推测让办公室的温度骤降。
老李猛地站起身:“他敢!”
“他没什么不敢的。”陈默平静地接过话,他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他自信能玩弄我们于股掌之上。如果他真的将我们视为目标,那将是他‘剧本’的高潮。”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攫住了所有人。这不是普通的凶杀案,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只想隐藏自己的罪犯,而是一个渴望观众、甚至渴望与追捕者正面交锋的疯子。
“从现在起,所有人加强戒备,外出行动必须两人以上,保持通讯畅通!”老李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空气中仿佛绷紧了一根看不见的弦。
陈默终于从窗边转过身,走到自己的电脑前。他没有参与紧张的布防讨论,而是调出了三个现场所有取证照片的电子档案,一张一张地仔细翻阅。
赵伟强手腕上工整的“0”。
周宏身边血写的、略显颤抖的“0”。
王振国额头上消失的、但存在于素描中的“0”,以及后脑勺上那张打印的“JUStIcE SERVEd”。
数字,标识,宣言。
他的目光在那些图片上反复移动,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扫描仪,捕捉着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细节。
几个小时在沉寂中过去。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但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无人离开。
突然,陈默滑动鼠标的动作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