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收回目光,转向队长,声音低沉而清晰:“她的恐惧是真实的。威胁也是真实的。突破口不在她身上,至少现在强行突破,代价可能很大。”
队长烦躁地耙了耙头发:“那怎么办?赵铭那边呢?网侦有发现吗?”
“正在筛。赵铭的手机和电脑记录很干净,昨晚最后几个通话和信息往来都是工作相关,看不出明显异常。”旁边负责联络的警员汇报,“不过,技术队在对赵铭书桌的进一步勘查中,有了一点发现。”
“什么发现?”
“在他的笔记本电脑键盘缝隙里,找到了一小片非常细微的、不属于他本人,也不属于已知接触者的皮肤碎屑。已经送去做dNA比对。另外,在他的电子邮箱草稿箱里,发现了一封没有发送出去的邮件,创建时间是昨晚21点37分,收件人空白,标题是‘问题’,内容只有一个符号——‘?’。”
一个问号。
像是在询问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或者……是在表达一种无声的质疑和不安。
“问号……”队长咀嚼着这个简单的符号,“他死前,在为什么事情困惑?或者,他在等某个答案?”
陈默的眼神微动:“等一个答案……或者,在发出一个信号。”他看向负责联络的警员,“查这个邮箱账号的所有登录记录,包括Ip地址。看看昨晚,除了这台电脑,有没有其他设备登录过。”
“明白!”
就在这时,负责调查周姨背景的警员带来了新的信息。
“队长,陈老师,查到了。周姨的女儿叫李小雅,在市第七中学读高二。我们联系了学校,班主任反映,李小雅最近一周情绪有些低落,请假次数增多,理由是身体不适。另外,我们调取了周姨家附近的监控,发现最近三天,有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大众轿车,在不同时段,多次出现在她们家楼下,停留时间不长,但很规律。”
无牌黑车。规律性出现。
这绝不是巧合。
“能追踪到这辆车的去向吗?”队长立刻问。
“正在尝试,它很狡猾,专挑监控盲区走。但我们扩大范围,结合交通卡口数据,正在做轨迹分析。”
陈默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周姨和她女儿的经济状况如何?有没有异常的银行流水或债务?”
“周姨收入不高,丈夫早逝,独自抚养女儿,经济比较拮据。但查了她的银行账户,没有大额不明资金流入,也没有高利贷借款记录。不过……”警员顿了顿,“我们查了她女儿的社交账号,发现她最近在几个同学群里,隐约透露过‘妈妈遇到麻烦’,‘家里可能要出事’的言论,时间大概在四天前。”
四天前。时间点,恰好与无牌黑车开始出现的时间吻合。
“麻烦……”陈默重复着这个词,目光锐利地看向审讯室里的周姨,“什么样的‘麻烦’,能让她宁愿背负杀人嫌疑,也不敢开口?”
他转向队长:“申请对周姨和李小雅的通信记录进行监控和保护性监听的程序。同时,派人便衣接近李小雅,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了解情况,重点是最近是否有人接触过她,或者她是否察觉到什么异常。”
“你怀疑凶手,或者胁迫周姨的人,可能会对李小雅下手?”
“如果周姨这里久攻不下,灭口是消除隐患最直接的方式。”陈默的语气冰冷,“我们必须抢在前面。”
保护措施迅速部署下去。一张无形的网,开始向周姨母女周围以及那辆神秘的黑车撒开。
市局法医中心,毒化实验室。
虞倩看着刚刚出来的检测报告,眉头紧蹙。她拿起内部电话,直接拨通了陈默的手机。
“陈默,毒物检测结果出来了。赵铭体内的毒素是蓖麻毒素,纯度很高,致死剂量。中毒途径是口服。”
蓖麻毒素。一种毒性极强,且来源相对受限的毒物。
“口服……”陈默在电话那头沉吟,“酒杯里的残留物检测了吗?”
“检测了。威士忌酒杯里除了酒精和赵铭的唾液dNA,没有检测出蓖麻毒素成分。”
陈默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也就是说,毒物不是通过那杯酒进入体内的。”
“是的。我们重新检查了胃内容物,毒素是混合在一种半流质的、类似粥或糊状的食物残渣里。成分分析显示,里面有燕麦、牛奶、以及少量的蜂蜜和……奇亚籽。”
燕麦牛奶糊?这不像是一个独自在家喝威士忌的金融精英会选择的宵夜。
“容器呢?现场有没有发现类似的碗或者杯子?”
“没有。现场所有可能盛放食物的容器,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检测到毒物残留和相应的食物成分。”
凶手处理了投毒的容器。
“蓖麻毒素的来源能追查吗?”陈默问。
“很难。这种毒素可以从蓖麻籽中提取,工艺不算特别复杂,但需要专业知识和设备。地下渠道也可能流通。我们已经将样本送去进行更精细的溯源分析,但需要时间。”
挂断电话,陈默立刻将新的信息同步给队长。
“毒物是蓖麻毒素,混在食物里,容器被带走了。不是酒。”队长感到案件更加扑朔迷离,“赵铭在死前,还吃了别人给他的东西?谁会让他毫无防备地吃下这种东西?”
“熟人。而且是可以进入他家中,或者他能放心让对方准备食物的人。”陈默的眼神冰冷,“排查范围可以缩小了。重点放在昨晚可能与赵铭共处一室,或者能接触到他的饮食的人。”
“赵铭的社会关系比较复杂,商业伙伴、朋友、潜在的情人……都需要排查。”队长感到压力巨大,“而且,如果凶手是熟人,他制造密室、嫁祸周姨的动机是什么?掩盖熟人作案的事实?”
“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掩盖。”陈默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上面画了起来,“我们重新梳理一下时间线和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