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本就偏僻,鲜有人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碧莲越想越怕:“要不咱们赶紧走吧,反正花也摔了,明天再说。”
说着,也顾不上疼了,一骨碌爬起来就想跑。
林怀音一把拉住她:“哎——别走啊,反正都来了,把我这盆送过去吧。”
“那哪行啊,你这盆不是给世子选的吗?”
林怀音干笑两声:“没事儿,我这也不急。倒是你,大晚上的,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啊,还是给你用吧。”
碧莲还在犹豫,总觉得不太妥当。
林怀音直接把花盆塞到她手里:“快点吧,我帮你去敲门。”
说完,就大步走到听雪苑门口,抬手拍门。
“啪啪啪——啪啪啪——”
那敲门声震耳欲聋,生怕里头的人听不见。
碧莲无奈,只能跟着来到门前。
“谁呀——”里头传来张婆子不耐烦的叫嚷。
“张妈,是我,碧莲。”
林怀音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赶紧躲到碧莲身后。
张婆子打开门,诧异地看着端花的碧莲,“前两天不是刚送过吗?怎么又来了?”
碧莲被噎得一怔,随后道,“今天又想送了,不行呀?”
看碧莲牙尖嘴利的样子,林怀音这才知道原来这丫头也是个厉害的主,难得她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估计也是看了清风苑的面子。
“行行行,你说了算。”张婆子赶紧服软。
隔三差五给听雪苑送花,是二爷立的规矩,谁敢说个不字?这要是传到二爷耳朵里,那还了得?
张婆子接过花,正要关门,林怀音忽然道,“这花娇贵,记得好好拾掇。”
张婆子往碧莲身后望了望,只知道是个丫鬟,天黑没看清,也没太理会儿,随口道,“知道了。”
说着就关上了门。
见张婆子这爱搭不理的态度,林怀音真担心这盆花会不会拿进去就扔在哪个角落里?
但愿燕儿能看见。
碧莲以为阿三会回去了,可是并没有,阿三随她又回了花房,再次抱了一盆芙蓉花,走了。
做戏要做全套,这一点,林怀音很清楚。毕竟出来一晚上了,万一有人问起,她也好搪塞一下。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理由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林怀音刚一回清风苑,阿卓就迎了上来,“阿三你跑哪去了?”
见阿卓神色紧张,林怀音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赶忙开口问道:“我刚才去了趟花房,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阿卓急忙说道:“你赶紧去见世子吧,婉婉小姐明日要出门,特意过来找你,已经等你好久了,见你不回来,这才走了,世子正生气呢!”
“好,我这就过去。”忽然林怀音又顿住了脚步,回头问,“婉婉要去哪里?”
“听说要去祖母家小住。”
林怀音颇感遗憾,估计要好些天看不见婉婉了。
她抱着花盆匆匆赶往书房。
一推开门,就看见世子沈淮之满脸阴沉,那气压低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吓得林怀音脚下一软,赶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
心里不禁暗自吐槽,来侯府日子不长,感觉自己已经被彻底奴化了,动不动就下跪,这膝盖软的一塌糊涂。
林怀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听说世子在找奴婢?”
沈淮之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不善:“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整天鬼鬼祟祟的!”
林怀音眼眶微微泛红,装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世子,奴婢瞧着书房太过素净单调,就想着添些生气,便去花房选花了。”
说着,她动作麻利地解开包裹花盆的包皮,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将那盆芙蓉花呈到沈淮之面前。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一丝俏皮问道:“世子,您瞧瞧,好不好看呀?”
沈淮之随意瞥了一眼,并不感兴趣,满脸嫌弃:“丑死了。”
林怀音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满心失望:“很丑吗?奴婢挑了好久,在两百多盆花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还以为世子肯定会喜欢呢。”
实际上,这盆花就是她随手搬来的,选芙蓉花不过是因为她恰好知道几句关于芙蓉花的诗句,方便用来讨好沈淮之。
沈淮之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林怀音见状,捧着花,往前爬了几步,凑近了讨好道:“奴婢从前听过一首诗……”
说罢,她微微闭上眼睛,带着恰到好处的情感,低声吟诵起来:“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
这首诗的意思是,千林树木在秋风中落叶枯黄,唯有芙蓉花独自绽放芬芳,称它为拒霜花似乎不太恰当,仔细想来它最适宜在霜寒中盛开,暗含着逆境成就风华之意。
沈淮之被这首诗的意境打动了,轻声默念,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片刻之后,他的眉间忽然舒展开来,追问道:“好诗,你从哪儿听来的?”
林怀音心里暗喜,当然是好诗了,也不看看是谁作的,那可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呀。
她面上故作腼腆,挠了挠头道:“怎么?真的很好吗?听我爹爹吟诵过,估计他也是从书里看来的。”
她心里想着,原主那死去的爹是个穷秀才,秀才会点诗句,不过分吧?
果然,沈淮之没有起疑,微微点头,似是还在细细回味诗句中的韵味。
林怀音接着说道:“在奴婢心中,这花和世子很是相像——清晨时洁白如雪,午后粉嫩似霞,明明生长在秋风中,却开得比春光还美。
而且这花不与百花在春日里争艳,却偏偏在百花凋零时悄然绽放 。”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沈淮之,而后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心里直犯嘀咕:这样拍马屁,是不是太露骨了些?
沈淮之瞧着她这般模样,只觉得好笑,身体微微前倾,缓缓逼近林怀音,问道:“真心话?”
林怀音的脸颊瞬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犹豫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沈淮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问道:“你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