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的沈淮之虽信守约定,对外作出声明:阿三被赐予了新名,名唤“怀音”,但还是喜欢唤她为“阿三”。
见主子都没变,这令其他人都不知叫她什么好了,干脆也随主子,这让林怀音很是尴尬。
她忍着屈辱,让沈淮之给她画了个大花猫脸,换来的就是这个?
几天后,沈淮之又恢复了上早朝。林怀音依然每天早晨为他做好早膳,伺候他去上朝。
沈淮之又恢复了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只不过他看向林怀音时,眼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
每天,等沈淮之走后,林怀音基本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这天小厮青崖突然过来叫她,说二公子的随侍找她有事。
林怀音连忙出去,竟然是李威。
却原来是二公子军营有事,需要她过去走一趟。
林怀音哪敢?上次就因为去了一趟军营,惹得沈淮之老大的不高兴,这次她可不敢私自答应,于是跟李威说:“你还是去问世子吧。”
李威没办法,只好去京兆府衙去求沈淮之,并说明原因。
沈淮之得知是军营的抽水装置坏了后,便应允阿三前去修缮。
林怀音得到允许后,便上了李威的马车。
然而刚一上车,李威便递给她一套崭新的士兵服:“军营重地,不方便女人进入,这是二公子的意思,要你女扮男装。”
林怀音连忙应下,她躲在车里匆匆换上。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南,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林怀音对李威没有好印象,李威也看不上这个丫鬟——一个费尽心思爬主子床榻的丫鬟能是什么好东西?
林怀音到了军营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抽水装置出了问题。
军中不少士兵都说沈修炎教的动作效果不佳,划水效果并不明显,甚至还比不上以前学过的老动作,大伙颇有怨言。
这让沈修炎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便特意找来了林怀音。
巨大的蓄水池旁边,士兵们排列整齐,整齐划一地练习着统一动作。
林怀音看着那套自由泳的手臂划水动作,顿时皱起了眉头。
沈修炎问道:“你看这套动作可还规范?”
林怀音摇头,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手部划水时应该提肘入水,而不是直臂入水,这样做,可以产生更大的推动力。另外,推水时应转动身体,这样才会更加有力量。”
她边说,边做着示范动作:“像这样,推水时,转体换气……”
看来真的训练有误。沈修炎让所有士兵穿着衣服排列好,依次下水演练平日练习的效果。
士兵们很奇怪,不知为何今天训练游水都必须穿着衣服,下水后一个个弄得像落汤鸡似的。
林怀音这一看,发现问题着实不少。
她指着一名自由泳的士兵,对沈修炎道:“你们看他的手臂,他划水时只用手臂发力。其实要提高划水速度,得通过转体把肩背的力量发出去……还有这个,划水不到位,只划了一半就开始抬臂了……那个呢,腿部发力时应该是大腿带动小腿,形成鞭状打水状态……还有这个,身体幅度太大,腰部塌陷,得把身体舒展开,形成流线型,这样才能更快……”
沈修炎在一旁听着她滔滔不绝的指点,便大声把林怀音的建议传达给士兵。这些士兵照着她的指点修改动作,发现游速确实提升了不少。
然而一个个单独指点终究效率太低,于是林怀音把大家集中出现的错误汇总起来,统一纠正了一遍。
又在陆地上制定出统一的动作标准。士兵们跟着口令练了起来,直练到手臂发酸,一个个却都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下水实践这套动作的效果。
沈修炎暗自惊叹,原来一点拨就能有如此出奇的效果。
此时他可以确信,眼前的女子必然是水上高手。
因为若只是纸上谈兵,绝不可能有这么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他看小丫鬟不愿多言,料想她有难言之隐,便选择不再追问,予以尊重。
一直练到太阳落山,林怀音担心沈淮之追究,连忙和沈修炎告辞。
沈修炎命李威送她回去,临走时林怀音用只有沈修炎能听见的音量对他道了声:“二公子,燕儿的事,谢谢你了。”
她眼睫低垂,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恳切与感激。
沈修炎没有回她,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她转向远处的暮色,却终究没说一个字。
直到马车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山谷的绿意之中,他才缓缓收回视线,手指在身侧微微蜷了一下。
林怀音刚到清风苑,青崖就偷偷告诉她,说公主派来婆子传她过去,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林怀音心中一紧,不为别的,就为那晚她所听到的——小蝶和段兴拼命在府中破坏她的声誉,为的就是惹怒公主,然后惩治于她。
林怀音连忙紧张问道:“青崖,世子可回来了?”
青崖摇头:“还未。”
“等世子回来了,麻烦你务必告诉他,我被公主传唤过去了。”
不知为什么,林怀音心里惴惴不安。
毕竟他们这些权贵,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
这次没有马车,步行而去。两名婆子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
公主府本就离侯府不远,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府中幽静,青石路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穿过九曲回廊,转过月洞门,来到公主的寝殿前。
有丫鬟连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示意林怀音进去。
林怀音远远看见公主坐在桌案旁,指尖正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一支鎏金护甲。
烛火在鎏金灯台上明明灭灭,映得公主鬓间的发钗泛起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