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兴插口道:“阿三,你挖的笋和竹篮都在我的手里,这事由不得你不承认。”
沈淮之看向林怀音,漆黑的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暗沉,“他们所言,可是实情?”
“奴婢去后院竹林只是为世子挖些嫩竹笋,绝没加害小蝶之意。”
段兴怒道:“无耻贱婢,行凶完就丢下东西跑了,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
林怀音道:“那竹笋和竹篮确实是奴婢的,奴婢刚挖出个嫩笋,忽见一条青黄相间的花斑蛇向奴婢游来,奴婢自幼怕蛇,吓得魂飞天外,便弃篮逃跑了。奴婢本想算了,可是……”
她看了一眼沈淮之,忽而低下了头,神态露出几分微不可察的娇羞,“……为世子做菜的初心作祟,奴婢又鬼使神差地返了回去。”
“你胡说——竹林怎么会有蛇,简直胡说八道——”
小蝶怒指林怀音,因为愤怒,手指都在颤抖。这个女人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公然勾引世子,简直厚颜无耻!
“竹林不可能有毒蛇,休要信口雌黄!”段兴及时帮腔。
林怀音道:“竹林怎么不可能有毒蛇?连南墙根的草丛都有毒蛇了,你怎么就笃定竹林里没有?”
段兴被噎得没词了,只得朝沈淮之道:“世子,莫要听信这丫头的一派胡言,她是对小蝶痛下杀手后,因为害怕才落荒逃跑的。小蝶与她无冤无仇,她却下此毒手,实在天理难容啊!” 说着,他看向林怀音,眼中满是愤怒。
沈淮之静静听完两人指控,目光缓缓落在林怀音身上。
林怀音虽被绳索捆绑,发丝凌乱,可眼神中透着倔强与不甘,她仰起头,直视沈淮之的眼睛,“世子,奴婢冤枉啊!奴婢发誓,奴婢去后院竹林只是为了给世子做道新鲜的菜,从未想过要伤害小蝶,奴婢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因为以前的恩怨,想置奴婢于死地?”
段兴见状,上前一步,急切说道:“世子,你可别被这丫头骗了。小蝶都伤成这样了,难不成是她自己砸的?”
沈淮之看向段兴,“你可是亲眼看见她砸小蝶了?”
段兴一愣,随后如实道:“未曾亲眼见。”
“既然不是亲眼所见,你缘何如此笃定是阿三所为?”
“这……”段兴噎住了,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理由。
沈淮之嗤笑一声,“这其中缘由,本世子早已听说,以前还保持怀疑,今日一见,不得不信。”
段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当然明白世子的言外之意。
“世子,这丫头心思歹毒,牙尖嘴利,你莫要被她蒙骗了。”
沈淮之微微皱眉,神色冷淡地扫了一眼段兴,语气带着十足的威压,“你连事情都没搞清,就跑到本世子面前搬弄是非,谁给你的胆子?”
段兴的脸色难看至极,可是在小蝶面前,他又不想失了面子,于是据理力争,“世子,如今证据确凿,不容她抵赖。”
沈淮之冷笑一声:“证据?就凭小蝶的一面之词?还是凭这个破篮子?
小蝶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她跪在地上,单手举过头顶,大声发誓道:“世子,奴婢所言句句事实,如有一句虚言,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十分信奉神灵,轻易不发誓,但凡发誓,必定极为郑重,且内心怀着深深的敬畏,认为若违背誓言,必将遭受神灵的严惩,承受难以想象的灾祸。
所以小蝶此举具有着极强的说服力。
一时间,围观之人的眼中都露出笃定之色,几乎认定了是阿三行凶,毕竟誓言的威慑力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极重。
然而,这也只是对古人,对于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林怀音,发个毒誓根本不算事儿!
她本就是无神论者,对于所谓的神明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好,你发,我也发!
你狠,我可以比你更狠!
于是林怀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虽双手反剪,但却并不影响她发誓,她特意加重了“阿三”两个字。
“阿三对天发誓,绝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更别说加害小蝶的性命了,如有虚言,必遭天谴,不得好死,死后尸骨无存,生生世世坠入无间地狱,受千般酷刑,万种折磨,不得超生,永生永世霉运缠身,所遇皆灾祸……”
“够了——”
沈淮之一声厉喝,打断了阿三的滔滔毒誓。不知为什么,听她发这种毒誓,心里很是不舒服。
这丫头的嘴真是没把门的,这是要致自己于万劫不复吗?
旁边的阿卓也暗暗咋舌,这丫头前脚刚说的不得超生,后脚又说永生永世,这不是前后矛盾吗?难道发誓不用过脑子吗?
沈淮之踱步到林怀音面前,俯身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漆黑的眼眸幽深如潭,似是一把无形的剑,直直探向她的内心深处……
林怀音无所谓,反正她是用“阿三”发的毒誓,与她何干?所以她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
良久,沈淮之才轻声开口:“阿三,本世子向来知道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丫头,断不会做出此等伤人之事。”
林怀音听闻,心情激动,迎合着使劲点头,她没想到世子竟会这般信任自己。心中一暖,感激地看向世子,“谢世子,世子明察秋毫。”
沈淮之没理她,转向段兴,沉了脸色,“你与小蝶关系亲密,本世子已然知晓。希望你莫要因私情而胡乱攀咬他人。此事若再被你无端搅和,休怪本世子对你不客气。”
世子偏袒阿三的意思如此明显,段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虽满心不甘,却也不敢再言语。
小蝶见状,气得眼前发黑,险些晕厥。她真是瞎了眼,跟了个什么人?既不敢为她出头,又没有半分担当,简直窝囊透顶!
沈淮之挥挥手,示意家丁为阿三松绑。
又对刘全道:“替本世子送客。”
“是!”刘全应声,随后对段兴道:“段执事,请——”
段兴怒瞪着林怀音,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他抱起小蝶,带着两名家丁旋风般地走了。
待几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沈淮之原本平静淡然的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峻。
他猛然转身,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林怀音,语气冰冷道:“阿三,你最好如实交代,今日之事究竟还隐瞒多少?莫要以为本世子真的信了你,不过是不想在那个蠢货面前揭你的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