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见过这个姑娘,这不是...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瑟瑟发抖的张翠花,声音冷得像冰:“你是张家屯的张翠花?”
张翠花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想否认,但在李建国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哼!”
李建国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没有当场发作,给张家留了最后一丝颜面,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事就好!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他挥挥手,驱散了围观的村民。
村民们虽然散了,但那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和鄙夷的目光,如同芒刺般扎在张翠花身上。
她看着李建国那张威严而充满厌恶的脸,看着李二柱那如同看垃圾般的冰冷眼神,最后,目光落在了温云清身上。
那个漂亮的少年,此刻正拧着衣服上的水,脸上似乎还带着点惊魂未定的余悸,但张翠花却总觉得从他低垂的眼睑下,看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近乎嘲讽的了然。
是他!又是他!这个魔鬼!他毁了一切!
前世熟悉的李支书,前世熟悉的李二柱,此刻却用如此陌生而厌恶的目光看着她!巨大的屈辱、计划失败的绝望、以及对温云清刻骨的恐惧和怨恨交织在一起,瞬间击垮了张翠花最后一丝理智。
“啊——!”
她发出一声崩溃般的尖叫,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猛地推开身边扶着她的人,像只受惊的兔子,也顾不上浑身湿透的狼狈,跌跌撞撞地朝着张家屯的方向,落荒而逃!
背影仓惶绝望,如同丧家之犬。
看着张翠花狼狈逃走的背影,李建国脸色依旧阴沉。
他转头,重重拍了拍温云清的肩膀,力道很大,带着后怕和感激:“小温!好孩子!今天多亏你了!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要是真让儿子跳下去救了人,那麻烦就大了!李家的名声,二柱的前途,都可能毁于一旦!
温云清腼腆地笑了笑:“支书,应该的,正好碰上了。”
李二柱也走上前,对着温云清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军人的感谢,无需多言,尽在行动中。他看向温云清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这个少年,不仅身手了得,心思更是剔透,关键时刻,挽救了可能发生的巨大麻烦。
“走!回家!”
李建国大手一挥,带着儿子和温云清往家走。
9温云清本想推辞,但李建国坚持:“你也湿透了,去家里换身干衣服,喝碗姜汤驱驱寒!不然你林姨知道了,非得从城里杀过来骂我不可!”话说到这份上,温云清只好跟着。
三人沉默地走回李家小院。
李婶早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动静,正焦急地在院门口张望。远远看到丈夫、儿子和湿漉漉的温云清一起回来,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去:“这是咋了?出啥事了?二柱你衣服怎么也……小温怎么也湿透了?掉河里了?”
李建国没直接回答妻子连珠炮似的发问,沉着脸对李二柱和温云清说:“你俩先进屋换衣服!”
然后拉着不明所以的李婶进了堂屋。
李二柱和温云清很快换上了李建国找出来的干净衣服,两人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李婶拔高的、带着难以置信和愤怒的声音:“……啥?!她张翠花?!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她…她这是想干啥?想赖上咱家二柱?!我的老天爷啊!亏我还觉得她是个本分的好姑娘!我还偷偷去看过她干活,还觉得她是个好姑娘……我…我真是瞎了眼了!”
李婶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后怕。她本以为自己给儿子找了个踏实过日子的好媳妇,结果差点引狼入室,把儿子推进火坑!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啥用!”李建国烦躁地打断妻子,“哭啥哭!幸好小温机灵,没让她得逞!不然咱家这脸往哪搁?二柱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李婶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噎,显然是被丈夫的话点醒了要害。
李建国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门亲事,到此为止!你立刻去跟那个媒人刘婆子说清楚,就说我们家二柱现在心思都在部队,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以后,跟张家屯那家人,不准有任何来往!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李婶抹着眼泪,声音哽咽,但语气也异常坚决,“我…我这就去!这种心术不正的姑娘,打死也不能进咱李家的门!差点…差点害了二柱啊!”
她此刻对张翠花那点好印象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厌恶和庆幸。
李婶也知道这个婚事不能成,这姑娘摆明了有问题,本来就是自家就看中了他们家,有什么必要弄今天这一出呢?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
这时,李二柱和温云清才走进堂屋。李二柱看着母亲通红的眼圈,心中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
他走到父母面前,站得笔直,声音沉稳而清晰:“爹,娘,其实我这次回来,本来也是想跟你们说清楚这件事的。我现在在部队,正是关键时期,提干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我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必须放在工作上,实在无心,也无力考虑个人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着父母,“我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也不想因为仓促成家,影响到部队的任务。所以,这门亲事,无论有没有今天这档子事,我都是要请爹娘帮我推掉的。希望爹娘能理解。”
这番话,李二柱说得情真意切,既表明了志向,也照顾了父母盼他成家的心情。
李建国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姿和坚定的眼神,心中那点因张翠花事件带来的阴霾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和自豪。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和抱负了!他点点头:“好!二柱,爹支持你!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立业,后成家!爹懂!”
李婶看着儿子,又看看丈夫,再看看旁边安静站着的、救了儿子和自家名声的温云清,心中百感交集。
对张翠花的愤怒失望,对儿子的担忧释然,以及对温云清的感激,交织在一起。
她长长叹了口气,拉着温云清的手:“小温啊,婶子…婶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婶子差点就害了二柱啊!”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婶子,您别这么说,都是赶巧了。”温云清连忙安慰道,“二柱哥是军人,保家卫国,我能帮上点小忙,是应该的。”
一场由重生者精心策划的婚姻算计,最终以算计者的仓皇逃窜收场。
当夜,温云清躺在知青点的炕上,复盘着白天的种种。
张翠花逃跑时那怨毒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事情绝不会就此结束,显然,这个人已经恨上了自己。
与此同时,在张家屯那个破败的院子里,浑身湿冷、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张翠花,正蜷缩在冰冷的炕角,牙齿因为寒冷和恨意咯咯作响。
她的眼神空洞,片刻后,又被一种疯狂的、毁灭性的火焰所吞噬!
“温云清!李二柱!李家!你们毁了我!你们毁了我唯一的希望!”她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着,指甲深深抠进炕席的稻草里。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
“既然正道走不通…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黑暗中,一个更加阴毒、更加不计后果的计划,在她扭曲的心里,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