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秦锋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看着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却眼神锐利如初的堂弟,心中百感交集。
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浓浓的心疼,更有作为兄长的骄傲。
“你小子……”秦锋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伸出手,想拍拍秦岳没受伤的肩膀,又怕弄疼他,最终只是轻轻按了按床沿,“可把我们吓惨了!老爷子差点扛不住,老太太更是……唉,好在老天开眼!你挺过来了!”
他看着秦岳年轻却已显刚毅的脸庞,感叹道:“不愧是我们老秦家的种!骨头够硬!”
秦岳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吸了口冷气。他声音依旧虚弱:“任务……地图……”
“放心!‘界碑’没丢!”秦锋立刻明白他的担忧,压低声音,语气斩钉截铁,“你最后关头做得很好!敌特没找到东西!抓到的活口也撬开了嘴,他们这次损失惨重,短时间内翻不起浪了!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给老子好好养伤!”
听到“界碑”安全,秦岳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眼神中的锐利也柔和了几分。他微微点了点头。
秦锋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这里条件有限,等你能移动了,立刻转回咱们部队医院。那边的医疗条件和环境都好得多,更安全,也方便家里人……咳,方便照顾你。”他差点说漏嘴家里老太太想亲自来。
秦岳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秦锋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他昏迷这几天的事情,家里如何担心,部队如何搜救,最后话题落到了救命恩人身上:“……小岳啊,你是不知道,这次能捡回这条命,多亏了一个人!大咯拉村的一个知青,叫温云清!才十四岁!我的老天爷,你是没见着那场面!我也没见过,但是听说他一个人在雪地里发现了你,把你藏起来,然后一个人干翻了四个全副武装的日本特务!四个啊!
跟捆猪似的捆得结结实实!要不是他,等你被特务找到,或者等我们搜救队赶到,恐怕……”秦锋摇摇头,后怕不已,“这小子,简直就是你的福星!也是咱们秦家的大恩人!我爸说了,等你好了,咱家得好好谢谢人家!”
“温…云清……”秦岳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
风雪中那张漂亮的脸和那双清澈的眼睛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原来他叫温云清。
听着堂哥的讲述,秦岳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片冰冷的雪原。
在意识沉沦于无边黑暗、身体如同坠入冰窟的绝望时刻,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如同涓涓暖流,悄然注入了他濒临熄灭的生命核心。
那不是药物,也不是体温,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勃勃生机的能量!这股能量在他体内缓缓流淌,顽强地对抗着严寒和失血带来的死亡侵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牢牢地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机。
他记得自己被那个少年抱起时,对方身上传来的、完全属于体温的暖意。
他记得在彻底昏迷前,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入自己口中,带着奇异的清香,然后那股维系生机的能量似乎得到了补充,变得更加稳固……
是那个少年!温云清!
是他用这种神奇的方式救了自己!
秦岳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十四岁的下乡知青,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他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
秦岳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锐利的光芒在眼底闪烁。
他没有将这个惊天的发现告诉堂哥。
这件事太过离奇,也太过重大。在没有弄清楚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可能会给那个叫温云清的少年带来无法预料的麻烦。
他只是沉默着,消化着这个巨大的谜团。
对温云清的好奇和探究欲,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他不仅想当面感谢这个救命恩人,更想弄明白,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身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那股救了他性命的神奇力量,又是什么?
“哥,”秦岳忽然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等我伤好了……我想亲自去大咯拉村,谢谢他。”
秦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当然!必须得去!老爷子都发话了!不过现在你啥也别想,安心养伤!”他只当是堂弟知恩图报,哪里知道秦岳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秦岳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表面上是在休息,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雪地中的片段,回想着那个叫温云清的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张脸,以及那深藏不露、宛如神迹般的力量……交织成一幅神秘而充满吸引力的画卷。
他期待着,期待着伤愈的那一天,期待着再次见到那个风雪中的少年。这一次,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探寻那个守护了他生命、也守护了国家秘密的少年身上,所有的答案。
东北的寒冬,对于温云清这个骨子里的南省娃来说,简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酷刑”。
窗外是零下二三十度的冰封世界,屋内虽然烧着火炕,但离炕稍远些的地方,寒气依旧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温云清裹着林姨寄来的、厚实的衣服,外面还严严实实地裹着两层棉被,整个人缩在炕头最暖和的位置,只露出一张被热气熏得微红、写满了生无可恋的小脸。
他像一只准备冬眠的、极度怕冷的树懒,把自己团成一个尽可能小的球,只求最大限度地保存热量。
“唉……”一声悠长而充满怨念的叹息,从被窝团里幽幽飘出。
是,他承认,他的身体其实并不冷。
融合了旅行者的力量,被系统强化过的体质,让他对寒冷的耐受力远超常人。
但是!
他的灵魂深处,那个在南省湿润温暖的亚热带季风里浸润了十几年的“本我”,在疯狂尖叫着:“冷!好冷!骨头缝里都冷!这种鬼天气就不该有活物!”
他实在是太佩服在大东这边生活的人们了,他们是怎么适应这样的温度的。
真的,耳朵都要冻掉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