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钧寻了几个在自己手下干活的村妇,这几人与曲氏素有嫌隙。
他暗中许了她们一些好处,吩咐往后若是与那曲氏起了口角,不必客气,只管往她痛处戳!话说得越重越好!
这几个妇人只当两家因为赵大江田地的事起了龃龉,东家想要出口气。
毕竟之前因为没买到赵大江的田地,曲氏可是在好些人面前骂东家不厚道。
她们平日就看不惯曲氏的刻薄,如今既有好处拿,又能出气,何乐而不为?
于是,接下来几天,只要在井边、水潭边或是田间地头碰到曲氏,她们便故意找茬,扯着嗓子骂。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家老夫人啊!您老人家倒是勤快,只可惜啊,挣下再大的家业有什么用?到时候两眼一闭,连个捧灵牌,摔瓦盆的亲孙子都没有!啧啧,想想都凄凉哦!”
“就是!听说您还想让侄子养老?可惜一家子都被族里除名了!”
“要我说有人就是上辈子不积德,这辈子才会断子绝孙!死了都没人摔盆打幡,往后连个上坟烧纸的人都没有。”
几次三番下来,曲氏被戳中了心中的痛处,气得肝疼,回到家就对着赵大山又哭又闹。
“我不管!你必须得给我过继一个孙子来!我不能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你要是再不答应,我…我就不活了!”
赵大山被闹得头疼不已,心中更是烦躁。
他当然不愿意过继别人的孩子,他的相好锦娘,肚子里正怀着他的种呢!
万一是男孩呢?他凭什么要把家产拱手让给族里那些虎视眈眈的侄子侄孙?
就在赵大山在家备受煎熬之时,苏木那边也有了进展。
他找到了在锦娘家帮工的一个仆妇,这妇人与掌柜家还沾点远亲,为人十分贪财。
苏木暗中与她接触,发现只要给钱,她什么消息都肯说。
几次过后,苏木塞给她一块不小的碎银。
“大娘,不用你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只需在你家小姐和她爹娘面前,说几句话就成。”
那妇人捏着银子,眼睛发亮:“小哥你说,要我说啥?”
“你就鼓动你家小姐,让她去催赵老爷,尽快迎她进门,此外让她阻止赵老爷从族里过继子嗣。就说若是过继成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就啥都捞不着了。”
妇人一听,这事简单,立刻拍着胸脯答应了。
于是,这妇人便寻了个机会,在锦娘面前“忧心忡忡”地说道:“小姐,老身瞧您这怀相,肚尖腰挺,这一胎准是个带把的小少爷!”
锦娘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喜色。
那妇人接着道:“赵老爷如今膝下无子,您得赶紧让他把您迎进门才是正理!等您进了门,生下小少爷,那就是赵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将来赵家这偌大的家业,可都是您和小少爷的!”
见锦娘被她说动,她又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我可听说,夫人最近正闹着要让老爷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那守寡的少夫人名下呢!这要是让他们办成了,名分一定,您肚子里的小少爷可就成了尴尬人了,到时候还能分到啥?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您闺女花姐儿和肚子里的小少爷着想啊!”
锦娘原本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不然也不会甘心给赵大山做外室。
听到这话,她立刻坐不住了,仿佛已经看到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家产被其他人夺走了。
那妇人又添了一把火:“小姐,现在最要紧的两件事,一是绝不能让老爷过继子嗣;二是得赶紧让老爷迎您进门!您现在月份还小,肚子不显,正是好时候。等月份大了,遮掩不住,进门可就难看了,到时候族里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您呢!”
锦娘越听越急,仿佛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她立刻催促父亲给赵大山捎信,约他速来城里宅子相见。
赵大山在家被曲氏闹得焦头烂额,正心烦意乱,收到锦娘的消息,便借口去铺子查账,匆匆赶到了城里的私宅。
一见面,锦娘便亲热地拉住赵大山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上,娇声道:“老爷,你摸摸!我前天偷偷去看了大夫,大夫说了,凭他的经验,我这一胎,九成九是个男娃!”
赵大山闻言,顿时心花怒放,满脸皱纹都舒展了:“真的?好好好!我赵大山终于有后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锦娘却突然眼圈一红,泪水啪嗒啪嗒滚落下来。
她抽抽噎噎道:“老爷,看到你高兴,我也高兴。可是我一想到……我心里就难受!”
赵大山见状,连忙将她搂进怀里:“我的心肝,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锦娘依偎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两年前,你提出纳妾,因为夫人闹得凶,族里也反对,所以最后你把我安置在外面,做个没名没分的外室,我为了你,都认了……”
说到这,锦娘哭得更伤心了:“可我受点委屈就算了,一想到我肚子里的儿子,还没出生就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是私生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我这心里就跟刀绞似的疼!还有我们的花姐儿,明明父母双全,却只能顶着她那没福气姐姐的名头活着,背后还要被人说是克父的命……我苦命的孩子啊……”
赵大山看着怀中哭得柔弱无助的美人,再想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儿子可能要背负“私生子”的名声,顿时又心疼又愧疚。
他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别哭,别哭,小心伤了身子,动了胎气。你放心,这次我绝不食言!一定风风光光把你们母子三人迎进门!让你做堂堂正正的赵家二夫人,让我们的孩子名正言顺!”
锦娘抬起泪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老爷,你的心意我晓得。可我爹说,夫人如今逼你过继子嗣逼得紧,族里肯定乐见其成。我怕…怕他们又像两年前那样,联合起来逼你,阻挠你纳妾。”
说到这,锦娘叹了口气:“哎,要是…要是少夫人,能回娘家去就好了。她走了,夫人和族里一时也就没了由头硬塞孩子过来,你也能腾出手来周旋……”
赵大山听完,心中一动。
他眼神闪烁,是啊,李月容这个儿媳,原本就是用来冲喜的,如今儿子早已不在,她又没有子嗣,留在赵家本就尴尬。
当初若非为了从曲氏手中拿到人参,他也不会特意找李家结亲。
原本以为长子赵诚活不了几天,等他去世后,他以膝下无子再提出纳妾,曲氏和族里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他就能趁机将怀孕的锦娘纳入门,到时候只说孩子是早产儿,便可蒙混过关。
但没想到长子成亲后,身子骨越来越好,反倒是锦娘那边只生了个丫头片子,纳妾之事就搁置了。
现在若是让儿媳妇归家,既能暂时堵住曲氏闹着过继的嘴,也能为自己迎娶锦娘腾出时间。
他也好趁机去族长和几位族老那里打点打点,陈明利害。
自己和曲氏都这把年纪了,过继个幼儿来如何有精力抚养?
若是过继个已经记事的,人家有自己的爹娘,如何能与他们亲近,想必曲氏也不会答应。
不如让他纳妾生子,若他命中无子,家产再由几房亲近的族人平分便是。
要知道如果过继,可就只有一家受益。
他就不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吊着,他们还会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