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璋和宁玉芙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两家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商议婚期。
因为林明璋的爷爷奶奶在他中秀才后不久,便因早年过度劳累,身体亏空厉害而相继离世,所以由恩师周学政以男方长辈的身份,为爱徒主持婚礼。
周学政三年外放期满,如今正好回京述职。
双方很快便定下了良辰吉日。
一时间,安平侯府二小姐即将嫁与状元郎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两人郎才女貌,成为了人人称羡的美谈。
婚礼当日,侯府内宁玉芙天未亮便起身,沐浴更衣,由家族里的全福夫人为其梳妆。
原本明艳的五官被画上精致的妆容,乌黑浓密的秀发被绾成繁复华丽的发髻,头上戴上了沉甸甸的赤金点翠凤冠。
整个人流光溢彩,美艳动人。
满屋子的女眷都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真真是仙女下凡!”
“状元郎好福气啊!”
宁玉芙看着镜中那个美得惊人的自己,脸上飞起红霞,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她今日出嫁,心中倒是没有多少伤感,唯一的遗憾是远在江南的外祖父母年事已高,经不起舟车劳顿,无法亲临。
两位舅舅也都在任上,无法赶来。
幸好二舅妈和沈培安表哥以及两位表姐都特地赶来了京城。
二舅妈看着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女孩儿,如今凤冠霞帔,即将为人妻,忍不住红了眼眶。
宁玉芙见状连忙拿出手帕为二舅妈轻轻擦去眼泪,柔声安慰。
表姐们也在一旁说着逗趣的吉祥话,冲淡了离愁。
一旁的侯夫人看着女儿对舅母那般亲昵依赖,对自己却是礼貌疏离,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涩。
想到女儿刚回府没多久便要出嫁,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亏欠这个女儿太多,从前是因长子年幼,长女病弱,她分身乏术,后来幼子出生又占据了她全部精力。
在她有意无意下,将宁玉芙遗忘在了江南多年,以至于母女之情淡薄至此。
宁玉芙看到母亲流泪,心情有些复杂,但也仅此而已。
她从小在外祖父母的疼爱,舅父舅母的呵护下长大,亲生父母于她而言,反而更像是陌生人。
她从未在侯府感受过父母之爱和兄弟姐妹之情,自然没有什么眷恋。
吉时已到,外面鼓乐声大作,迎亲的队伍到了。
林明璋身穿大红色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
经历了一番“考核”后,终于顺利接到了他的新娘。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十里红妆绵延不断。
从安平侯府至新科状元府邸的路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一行人吹吹打打,回到了御赐的状元府邸。
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比侯府更加热闹。
两人在周学政的主持下,正准备拜堂,门外忽然传来高昂的传报声:“圣旨到!”
满堂宾客皆惊,纷纷起身跪迎。
原来是皇帝派人送来了贺礼:一对玉如意,一幅亲笔御书的“佳偶天成”,以及珍宝若干。
林明璋与宁玉芙恭敬地跪地谢恩。
这份殊荣,让在场许多人暗暗心惊。
原本以为只是个能言会道的,运气好,得了皇上的青眼。
没想到皇上不光记得他的婚事,还特意送来贺礼,多少老臣都没有这份殊荣。
大家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在皇上跟前的分量。
就在这打量和祝福声中,两人完成了拜堂,正式结为夫妻。
礼成后,林明璋牵着红绸,将宁玉芙送入了新房。
他拿起一杆精致的玉如意,轻轻挑开了宁玉芙的红盖头。
盖头下的容颜,明艳不可方物,含羞带怯,眼波流转间带着无尽的情意。
林明璋一时竟看得痴了,愣在了原地,直到周围的喜娘和丫鬟们发出善意的哄笑,他才猛地回过神,耳根通红。
在喜娘的指引下,两人完成了同牢、合卺等一系列仪式。
等仪式刚结束,林明璋便不顾喜娘的阻拦,吩咐下人立刻端来了几样精致的餐食和羹汤。
对宁玉芙柔声道:“忙了一天,定是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别饿着了。我出去应酬一下宾客,尽快回来。”
这般体贴周到,引得丫鬟们掩嘴偷笑。
出了新房,外面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林明璋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前来道贺的官员络绎不绝,其中许多甚至是素未谋面的,想借此机会攀附关系。
林明璋心中明了,吩咐林全将那些不相识、来历不明的贺礼一概退回,其余宾客的礼单则详细登记造册。
他将礼单交给管家,吩咐道:“这些日后都交由夫人掌管,以后府中中馈,都由夫人做主。”
他亲自送走了三皇子、周尚书等宾客,又敬了书院师长和翰林院上司们几杯酒。
之后便将招待其他宾客的任务,交给了前来帮忙的周家子弟和宁玉芙的表兄沈培安,自己则迫不及待地转身回了新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的洞房花烛夜,可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应酬上。
在众多宾客中,永国公府一家也赫然在列。
宁玉蓉的婆婆,那位平日对她有诸多挑剔的国公夫人,今日竟也对她露出了笑容。
周围的妯娌们更是围着她,话语间充满了奉承和讨好。
若是因为其他人,宁玉蓉还可能得意骄傲,但这人是宁玉芙,这让宁玉蓉丝毫开心不起来。
她看着身穿凤冠霞帔,明艳动人的宁玉芙,和她那个圣眷优渥,对她呵护备至的状元郎丈夫,再想到自己那个年长许多却碌碌无为,整日只知道流连花丛的丈夫。
强烈的嫉妒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比起嫉妒,更让她坐立不安的是深切的恐惧!
她比谁都清楚,之前湖边那场针对宁玉芙的恶毒算计,自己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宁玉荷不过是她推出去的替罪羊。
以前她还能仗着侯府和国公府的势力,觉得即便事发也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呢?
林明璋已是天子近臣,圣眷正浓,权势日盛。
如果让他找到了证据,以他对宁玉芙的爱护,安平侯府根本保不住她!
至于永国公府,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家族,绝不会为了她这个并不得宠的儿媳,去得罪皇帝面前的红人!
最大的可能就是让她丈夫休妻另娶。
想到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宁玉蓉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强撑着笑脸应对周围的宾客,心中却涌上阵阵不安。
她只能自我安慰,所有证据都已被消灭,即便是宁玉荷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干的。
但一想到林明璋那双似乎已经洞悉一切的眼睛,她就如芒在背,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