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很快就到了五点钟。
明责分明没喝酒,却好像已经醉了,站起身,一把将还在看VcR的男人大力拽起:“南宫阙,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
南宫阙心脏紧缩,时间过的这么快吗?
“给你准备的车,就在山庄门口,你可以开着它,去投入你新欢的怀抱了”。
他的嗓音讽刺,看向南宫阙还沾着奶油的嘴角,伸手擦去。
“.........”。
明责攥着南宫阙的手腕,将人拖拽到客厅门口,才松开。
南宫阙还想说些道别的话,明责却不给机会,只见他已经从郑威手中拿过了一把枪,邪肆病态的嗓音响起:“留下或者死,你选一个!”
南宫阙眼神瞬间变得惊恐,看着他脸上狰狞的疯笑:“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躲过我的子弹,活着跑出这个山庄,那么以后你就可以永远摆脱我了”,他狞笑的可怕,“但如果你躲不掉,要么留下,生生世世和我纠缠在一起,要么就是死”。
“明责,你疯了——”。
话音刚落,南宫阙被他的大手一推,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穿过院子和花园,你就可以永远摆脱我了”。
奔向其他男人的身边。
此时,分明才下午五点,天气却无比的阴霾,犹如末日降临般的惊悚。
南宫阙全身血液冰冷,僵呆地看着明责。
“还不跑?”
明责突然朝他脚边放了一枪,眼眸里迷茫着血腥,神色诡谲。
是真的想杀他?
“明责,我们不是沟通好的吗?你现在又是做什么?”
明责嘴角咧开魔鬼的笑容,眼神里燃烧着地狱之火。
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哈哈哈哈,沟通好?”明责狂笑不止,蓦地举起手枪,对准他的眉心,“可你也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既然违背就应该承受相应的代价”。
黑洞的枪口,直逼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扣动扳机,让他血溅当场。
阴沉的天气,使得园中盛开的海棠花,都失去了艳丽的色彩。
南宫阙面上血色褪尽,右手捏着那个甜品配方的文件袋。
只因为这配方是明责一笔一笔亲手写上去的,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明责的字。
所以他被拽起身时,还不忘记这个文件袋。
他虽然带走,但也不会让别人按照文件袋里面的配方给他做甜品,因为谁都不是明责.........
南宫阙眼神一寸寸地描摹着明责的脸,他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少年了。
“明责……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伤害自己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每走一步,脚上都像是拴了几千斤的铁链,无比的沉重。
冷酷的、残忍恶劣的声音在他身后提醒:
“沿着你面前这条路一直走,不要再回头,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的脸”。
回头都不允许么?
“跑!用你最快的速度跑”。
魔鬼开始敲响死亡的钟声。
为什么要他跑?为什么?
南宫阙极度腿软,跌跌撞撞地跑着,砰,又是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脚边。
明责真的要得不到就毁灭?
他惊得朝前加快了速度,他还不能死……
“去了他身边,就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最好离开卡特,否则让我碰到,你就永远逃不掉了……”。
明责阴沉的嗓音伴随着干雷,同时炸响。
南宫阙的脚步越来越快,南宫辞还在等他。
他用尽毕生力气的奔跑着,眼泪飘荡在空气中。
看着他的背影跑进拐角,直至彻底消失,明责慢慢弯起手,枪洞抵在自己的心脏处。
……
【明责,我爱你,我向你保证,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明责,你怎么这么爱吃醋啊?你是醋缸子里面长大的吗?】
……
十年前,南宫阙出现在那棵桐树下,嘴角挂着温暖的笑。
从此,南宫阙成了他至暗人生中唯一的光,情根深种,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活着,他要怎么忍受没有了光明的黑暗生活?
要怎么看着那男人和泽宣肆无忌惮地幸福?
南宫阙说,待在他身边,每天都生不如死。
他怎么忍心让那男人生不如死呢?
他只有死了,才能保证不把那男人抢回来。
【明责,忘了我吧!你会有属于你的幸福!】
南宫阙头也不回地跑着,不敢停步,他怕一停就不想再走了。
砰——
明责枪抵着心脏,扣动扳手,天空中又响起几道惊雷。
无数的鲜血迸溅出来,形成一座血色喷泉……
山庄的白鸽,还有那些名贵的鸟儿,惊窜的盘旋在空中。
南宫阙听到那剧烈的声音,分不清是雷声还是枪声,心脏骤然撕裂地疼痛,莫名的心慌,心底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急速流失。
他腿一软,扑倒在鹅卵石子路上。
手中的文件袋摔出去几米远,掌心原本已经快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
流淌出诡异的红色。
眼前,一道被花藤缠满的罗马拱门,只要穿过去,就可以抵达山庄门口。
到了那里,他就和明责彻底结束了……
南宫阙咬着牙,吃力地爬起来,捡起文件袋继续奔跑。
.........
雾远山庄外,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经在等待,司机站在车旁边。
因为摔了一跤,南宫阙的西装已经褶皱不堪,头发凌乱,脸上的泪痕很明显,着实狼狈。
司机微微鞠躬:“南宫先生,少主吩咐我送您离开”。
南宫阙没什么表情地拒绝,“不用了,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
“少主的命令我不能违背,还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嗯,那你开吧”。
南宫阙没再拒绝,他现在集中不了精神,这种情况开车确实存在危险性,为了南宫辞,他得好好保重自己。
司机拉开车门,他坐上后座。
最后再深深地凝了一眼这个山庄,闭上了眼。
司机坐上驾驶位,从置物台上拿起一个戒指盒,递向后座的南宫阙,道,“南宫先生,这是少主给您的离别礼物”。
南宫阙睁开眼,拿过去,打开一看,是一枚戒指,还有一张纸条。
戒指是简单的素圈,没有镶嵌任何宝石。
南宫阙失魂落魄地拿起那张纸条,翻开。
【因为是心甘情愿地沉溺,即使是死亡也无需被拯救。】
他眼前出现明责那张绝望的脸,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神。
眼泪再次涌上来,大颗大颗地砸落而下。
南宫阙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戒指,戴进左手的无名指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明责——
司机启动车辆,南宫阙在车上哭到崩溃,哭到几近昏厥。
他真的失去明责了,真的失去了........
........
主楼客厅门口,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像是永不断绝的瀑布。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眼眸还是睁开的,亮如星辰的眼失去了焦距。
滚烫的鲜血涌出,整个雾远山庄都变成了血红色。
“少主.....快....叫医生.....”、
郑威跪在他身旁,惊恐地看着。
明责的耳边环绕着无数的声音,可是他听不清,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的呼吸一下比一下凝滞,血液在变冷,体温在变低。
他不懂什么是放手,他只知道只有死亡,才会阻断他对南宫阙的念想。
活着,他就无法控制住他的阴暗面,他会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把人抓回来——
涣散的眼慢慢磕上,落入无限的黑暗世界。
他的阙哥,真的没有为他回头。
……
傍晚六点,劳斯莱斯在南宫集团门口停下。
南宫阙已经哭到满身疲惫,浑浑噩噩地下了车。
车门关上,司机没多说一句话,车辆如离弦的箭矢发射出去
他垂着头,站在原地,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直到一辆房车停到他面前……
咔嚓,车门打开,一个邪俊的身影走下来。
泽宣嘴角噙着淡定自若的笑意:“阿阙,你来的好晚”。
“我说了五点才会离开”,南宫阙收敛心绪,冷着语气,“你自己来早,怪不了我。”
“对,是我自己来早了”。
“我弟弟呢?我已经处理好和明责的事了........”。
“先上车吧”。
南宫阙无力地坐上车。
泽宣很快从另一边上车,握住他的手腕:“手怎么伤了?”
南宫阙厌恶地挣开,“不关你事”。
“阿阙......”。
泽宣眯起危险的眼。
“不小心被划伤了,你还没有回答我,我弟弟呢……”。
“他很好”,他抚了抚南宫阙苍白的面颊,“既然达成约定,我就不会违背”。
泽宣眼神上上下下地扫描着南宫阙,没有过问明责的任何情况。
南宫阙脸别开,避开他触摸的手:“你不带人手,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怕我让明责埋伏你?”
“阿阙不会的。”他笃定十足的口气。
“为什么?”
南宫阙十分讨厌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
“我了解你……”
“了解我?”
南宫阙嘲讽地一笑,他们一共就见过几次,何来的了解?
泽宣盯着他:“失而复得的弟弟,你怎么会拿他的性命冒险?而且你也明白,你和明责没有未来,又怎么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呢?”
说的很精准,南宫阙无可辩驳。
“一旦你告诉他,他只会强行留下你,然后和整个家族硬碰硬,他不会考虑你身边任何人的死活”,泽宣优雅地笑着,“除了你,其他人的性命对他来说毫不相干”。
这确实是南宫阙不告诉明责的重要原因。
泽宣句句说到了要害。
“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泽宣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片刻。
“阿阙,你就非得惹怒我才开心?”
“……”。
“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南宫阙就是见不得有人说明责的不好,下意识就想反击:“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泽宣不以为耻地笑笑:“那你说说看,我和他哪一点是相同的?”
“我刚刚说错了,你和他根本就没有可比之处,他至少比你光明磊落,不会像你这么虚伪”。
“他光明磊落?我虚伪?”
“对”,南宫阙看着车窗外,“这附近明明全都是你的人,你却还要装出一副相信我的样子”。
“……”。
“明明性格狠厉阴暗,却还要带着温和的面具”,南宫阙淡声说,“不是虚伪是什么?”
泽宣嘴角的笑意是彻底消失了,微微鼓掌道:“阿阙,你真了解我”。
“面具始终是面具,总会被人看破的”。
“是吗?”
南宫阙别开脸,不想说话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明责怎么样了。
要不是南宫辞还在泽宣手里,他都想和这个虚伪小人同归于尽了。
泽宣又磁性地笑起来:“无论我带着什么样的面具,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
“你以为我会信?你不过就是利用我让明责痛苦罢了”。
“这只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泽宣笑得越发震荡,“以后你会知道,我对你的爱,一点不比明责的少……”。
南宫阙听得一脸嫌恶,“别再说这些虚伪的话了”。
“阿阙,明责性格偏执,其他人很难进入他的世界,但是一旦进入,想要逃离将再无可能”,泽宣锐利地眸子闪烁着,“和他在一起时间越久,就会越累”。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对待爱情的观念和他截然相反”,泽宣爽朗地一笑,“他想要你成为囚在笼中的金丝雀,而我会让你自由翱翔”。
“你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贬低他,来衬托你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泽宣脸凑过来,气息萦绕着她。
南宫阙立即将脸别开,很是防备和厌恶。
“这个不需要你来告诉!”
“阿阙说话还真是冲呢!”
“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找骂就给我滚远点!”
泽宣眯了眯眼,火爆的南宫阙,他也很喜欢,更加对他胃口了。
南宫阙扭头看着窗外,暴雨冲刷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他全身心地虚脱无力。
车内充满了泽宣身上伊芙伯爵玫瑰花香的气息,不是那股树脂清香了…...
他终于还是离开明责了,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年了。
不知道泽宣多久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不由得为以后的生活而难过窒息!
泽宣拧开一瓶矿泉水:“喝点水”。
“不用”。
“听话”。
南宫阙听出语气中的不容拒绝,他麻木地接过水,随便喝了两口……
泽宣淡淡地看着他,点了根烟:“这几天没少和他上床吧!”
南宫阙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
“不用遮遮掩掩了,你身上充满了他的气味”。
泽宣狠狠地吸了口烟。
南宫阙握住了拳头:“那你何必说出来?”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以后你身上只会有我的气味”。
“……”。
“从现在开始,把明责这个人从你心中彻底地剔除,要不留一丝痕迹,否则……”。
泽宣阴鸷地笑得邪狂。
“我知道”。
南宫阙疲惫地闭了下眼。
他低沉的嗓音又传来:“从今往后,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
“……”。
“能做到?”
他将南宫阙看向窗外的脸掰过来,迫使不得不看着他。
南宫阙很想直接说不可能,但眼下之际也只能无力点头,不能惹怒这男人。
他的答应很勉强,泽宣看他很憔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脸色也不好,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
............
没完没了的暴雨,厚重的乌云密布卡特。
狂暴的大雨冲刷着整个雾远山庄,客厅门口的地板,那滩鲜艳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仿佛从不存在。
花园盛开的海棠,被大雨无情地浇灌着,凝着水珠,呈现妖娆凄魇的美态。
医疗室里人进进出出,明责心跳骤然停止。
所有的医生围绕在手术台,进行抢救。
郑威额头上汗如雨下,双腿发软的站不住,全靠秀姨扶着。
他后悔至极,为什么没有及时拦住少主......
“起搏器……300j!”
“加强压……360j!”
“……”。
电除颤是靠穿过心肌的心流——
电流太低,除颤不能达到终止心律失常的目的,电流太高,心肌的形态和功能将受到损害!
明责安静地躺在手术上台,心脏在起搏器中带起弹落。
身躯被电的一次次跌宕,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医疗室中吊顶的冰冷白光落下,他好像被困在了黑暗的阴影里,死气沉沉,没有丝毫的生机……
垂平在身侧的左手无名指上,闪烁着银光,带的戒指和南宫阙的是一对。
【明责,我不爱你……】
【我爱上你表哥了,成全我们好吗?】
【放我走,否则就是我死.......】
“滴——————”
心电仪发出平稳的横波,没有奇迹发生。
安医生提着起搏器奋力压下去,额头上泌出急汗:“除颤无效,继续cpr,建立静脉通路,使用肾上腺素——”。
郑威身体一颤,险些站不稳,秀姨带着泪眼安慰道:“少主不会有事的,大人,您要保持冷静,主持大局”。
“少主,少主不能有事……我没有保护好小姐,这次又没有保护好少主!”
郑威声音哽咽,手指攥的青白。
少主是小姐唯一的孩子,少主要是死了,他要怎么和小姐交代?怎么和家主交代?又怎么和自己交代?
他猛地冲到手术台旁,握着明责那只带着戒指的手,“少主,求您,活下来,难道您真的就放心南宫先生和大少爷在一起吗?你放心让其他人照顾他吗?”
郑威不停地说着,希望唤回明责对生的渴望。
……
明责紧闭着双眼,听到的却是另一番话。
【明责,我从未爱过你,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弟弟......】
【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我怎么会爱上你,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觉得生不如死】
明责的手,从郑威手中无力滑落,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少主,少主......”,郑威慌张地喊着,一把攥起安医生胸口的衣服,“赶快医治少主,否则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刚给少主打了肾上腺素,但是子弹卡在少主心脏的主动脉血管,位置很危险,我没有成功取出的把握,稍有不慎,少主即刻就会死亡”。
安医生的话,就像是阎王的索命贴,郑威听得心颤。
明责的那一枪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安医生已经算得上是全世界顶尖的医生了,世代服务于蒙德利亚家族。
他不死心地问道:“如果子弹不取出来,少主能撑多久?”
“随时可能会死”。
安医生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做过无数台棘手的手术,头一次这么没有把握。
少主救不活,按照蒙德利亚的规矩,他全家都要陪葬!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人影,他眼中燃起了希望。
“大人,您赶快联系付公子,说不定他有办法”。
付怨连失传的鬼医十三针都会,医术不知道比他高出多少,肯定会有办法的。
“对,还有付公子”。
郑威的心卡在嗓子眼,拿出手机,手抖地拨出电话。
嘟-嘟-嘟----
按照时差计算,付怨那边现在应该是早上五六点钟。
郑威开着免提,心急如焚,心中不断祈求付怨一定要接电话。
终于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之际----
“喂”。
电话被接通,沙哑的嗓音传来,有些许的不耐烦,一听就是被吵醒了。
“付公子,我是郑威,少主.......少主……中枪了,快不行了.....”。
郑威直奔主题,不敢多耽误一秒。
“中枪?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付怨音量陡然拔高,显然被吓得清醒过来。
安医生抢过手机,快速阐明情况,“少主心脏中枪,子弹卡在了主动脉,位置很危险,我没把握可以成功取出,少主现在血氧急速下降,心跳也微弱,除颤已经没有用,我刚刚打了肾上腺素”。
“先把我上次给你的药给小责服下,可以护住他的心脉72小时,我马上回来”。
付怨迅速给出安排,但仔细听声音是有些颤抖的。
“好”。
一经提醒,安医生才记起这颗药的存在,是付怨离开卡特前交给他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把手机塞回给郑威,他赶忙去药箱翻找。
付怨沉着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郑威,小责中枪的消息,全面封锁,在我没回来之前,山庄的人一个都不许放出去,以免泽宣知道。另外,你一定要护好小责,等我回来”。
“是”。
........
安医生很快找到药丸,捏开明责的牙关,塞进去,借助导管将药丸送进喉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