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里,先把何美兮送到育红班,许文墨又带郑美丽去了一个新市场,留她自己在那儿卖。
郑钱是第一次来到城里,周围一切让她眼花缭乱,虽然从邻居家电视中见过几次城里的生活,和现在真正的置身其中,感受上差距还是很大的。
许文墨和她一起来到初海大酒楼送货,正巧碰到刚进门的沈梅初。
“沈姐,早。”
“早,文墨,买卖好起来,顾帮手了?”
“这是我一个朋友,临时来我这儿一段时间。”
郑钱一看许文墨在介绍她,赶紧羞答答的打招呼:“沈姐好,我是郑钱。”
“郑钱?这名字好啊,挣钱!小姑娘长得也挺招人喜欢,一脸秀气。”
郑钱更腼腆了,“谢谢沈姐。”
沈梅初笑得明媚,又说了一句:“真挺好。”
这天,郑钱一直跟着许文墨在市场上,她不怎么说话,但很有眼力见儿,积极帮许文墨打下手,且很有礼貌,总是微笑示人,双手收钱找钱,给顾客递上凉菜。
她也懂事的不再提及自己私事,不给许文墨添乱。
只有闲暇时刻,许文墨问她什么,她才答什么。
“郑钱,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没想好,但是,文墨姐,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到城里,我感觉生活又有希望了。”
“喜欢城里?”
“喜欢。”
“想留下来?”
“嗯,我今天一路上都在观察,我发现城里好多地方都能住,不像在村里,逃出来只能住进大山,周遭什么也没有,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夜晚的大山太吓人了,我害怕。”
“是啊,我理解,我体验过深夜的大山。”
“我刚才看了,市场前面那栋楼有个楼梯间,我可以住在下面的过道里,正常走路,外人不容易发现,比我家柴房和深山里强多了。”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呢?万一遇到坏人...不行,住的地方你现在不要多想了,先住我那里。”
“我不可能一直住在你那儿,我不想给你添那么大的麻烦。”
“先住下再说,就像现在这样,帮帮我的忙,正好,天暖和了,地也化冻了,我最近在房子周边开些荒地准备播种,我一个人的时间太有限了,开荒好几天了,还是那么巴掌大一块地方。
你来了,进度至少能快一倍,我也好早点种上粮菜,说了这么多,你会种地吧?”
“文墨姐,农村娃儿,你说别的不我会,种地那不是打小就要干的吗?”
“看你,终于有点笑脸了,这才对嘛,听姐的,先在我那住下,以后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文墨姐......”郑钱眼圈又红了。
许文墨拍拍她肩膀,“姐是过来人,一切都会好的,咱们笑对生活,生活就会回馈咱们。”
有了郑钱的帮衬,下午三点刚过,所有凉菜和海鲜都卖完了。
“出来什么都没带是吧?”
“没有,我是深夜从柴房里逃的,只把自行车溜出来了,我知道美丽姐每天早晨来找你,所以就把自行车先藏到远处,趴在村口的地堰里等她。”
“咱俩去和美丽姐打声招呼,一会带你去百货大楼,给你买些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
“文墨姐,使不得,已经够麻烦你了,不能再花你的钱,你能让我住下,给我口吃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在我这吃住,可是要干活的,干活了,我就得给你开支,买这些就当是你提前预支了,要不,你还能天天不换衣服啊?”
郑钱下意识闻闻自己的衣袖,尴尬道:“好像已经有点臭了。”
“正好,我刚买了台缝纫机,一会儿扯块布,回家你做饭,我赶紧给你缝制一身,对了,会做饭吧?”
“会。”
“那就这么定了,衣服做好之后,穿上帮我打样子,我还指望你多帮我接些裁缝活儿呢。”
“文墨姐,我知道你是怕我过意不去故意这么说的,我长得又不好看,有谁会注意到我穿了身新衣裳,甚至还要做一样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能做的就是使劲帮你干活,什么苦活累活你都交给我。”
“谁说你长得不好看了?别那么不自信好不好?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多好的姑娘,白白净净,秀外慧中的,就是话少了点,可这也不算什么缺点。”
“我从小就被家里说不好看,哪儿哪儿都不好看,具体到每一个面部器官都丑,连手都被他们说大手抓草,小手抓宝,我的手常被称为搂草爪子。”
说完,郑钱不自觉的把手往身侧藏了藏。
“到底好不好看,等你穿上我给你新做的衣裳就能证实了,你要相信我的眼光,还有今早沈姐的眼光,人家是做大生意的,肯定比我见多识广,连她都夸你,你忘啦?”
郑钱扭捏的摸了下脸颊,抬眼略带羞怯的看了许文墨一眼。
去看郑美丽时,她还没有卖完,许文墨和她约定,一会儿在育红班门口碰头,便带着郑钱去了百货大楼。
所有生活用品她都只要最便宜的,许文墨想给她买好一点的,她就眼圈泛红直摇头,任许文墨说什么她都不同意,只有在买布料时,许文墨说:
“这个真不能凑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批量做衣服,只做少而精的,价格也会高些,所以,布料必须选好的,要不价格不匹配,型儿也不好看,谁会找我做?可一旦做好了,这份钱很容易就赚回来的。”
这才说服了郑钱,她受之有愧的同意了。
回到家,郑美丽看天色还早,就去帮许文墨开荒地,郑钱做饭,许文墨踩着缝纫机做衣服,何美兮专注的听收音机里的小喇叭。
许文墨感觉家里热闹起来,更有家的样子了。
吃晚饭时,许文墨问道:“美丽姐,在这一块吃吧,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吧?”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像平时我去赶集和各个村里卖菜时,恰逢哪一天卖的慢了,或者那个村子太小了,就有回家晚的时候。
刚开始,他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埋怨我耽误他们吃饭了,可是每天有5毛钱拿,至少不会打我了。
担心我不在家,他们会拿孩子撒气,我就偶尔多给几毛钱或其它小恩小恵,有时,等不及了,我婆婆就会把饭给做了。”
“文墨姐,美丽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独挡一面啊。”
“你现在不是正在朝这个方向前进吗?”
“我现在刚离开家,还很迷茫,家里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了,指不定去哪里找我了呢?”
“郑钱,你不会是心软了吧?你还担心他们四处找你会辛苦?”
“美丽姐,我的家人我了解,他们找我不是因为担心我,是担心我哥即将要娶到手的媳妇黄了,只要被他们发现,我就再也逃不出来了。”
“放心吧,我这个地方很安全,没几个人知道这里。”
她们边吃边聊,虽然年龄都有一定的差异,却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很是聊得来。
直到天色大黑,许文墨担心太晚不安全,郑美丽才披星戴月的回家了,好在,她平时都有准备手电筒,走夜路不是事儿。
回家后的场景,是郑美丽万万没想到的,她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