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天色已大亮,东方天际的鱼肚白早已被鎏金晨光染透。
连带着客栈外的檐角、树梢,都裹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明媚的阳光穿过窗棂上繁复的雕花。
在地面投下细碎交错的光影。
一点点驱散了昨夜残留的凉意。
也取代了三更时分那抹朦胧柔淡的月华。
将这间陈设雅致的客房照得毫无阴影。
连案几上瓷瓶里插着的枯枝,都显得格外清晰亮堂。
赵志敬悠悠转醒时,窗外已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伴着远处小贩隐约的吆喝声,织成了清晨独有的喧闹。
他尚未睁眼,便觉周身骨骼像是被温水泡过般酥软。
四肢肌肉更是带着一股纵欲后的酸胀与疲惫。
连抬手的力道都似弱了几分。
可这份疲惫非但没让他烦躁。
反倒像浸了蜜的酒。
里头掺杂着一种淋漓尽致的畅快——
那是昨夜彻底释放后的松弛。
更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得意。
仿佛将世间最难得的珍宝攥在了掌心。
赵志敬脑海中像是被按下了回放的开关。
昨夜的种种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而来。
温泉池里温热的水汽裹挟着梅若华身上淡淡的冷香。
她素来清冷如霜的眉眼。
在水汽氤氲中染上绯红。
褪去了平日的疏离。
锦榻之上。
梅若华褪去外衫时指尖的微颤。
俯身时发丝落在他颈间的痒意。
还有那清冷嗓音里迸发出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火热情。
到了最后。
梅若华抵着他的肩。
声音软得发糯。
带着一丝细碎的泣音讨饶。
睫毛上沾着的泪珠。
烫得他心口发颤……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方才。
让赵志敬心旌摇曳,志得意满。
赵志敬依旧闭着眼睛。
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慵懒的甜意。
细细回味着那蚀骨销魂的滋味。
不愿从这份旖旎的余韵中抽离。
这般沉浸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他才缓缓收敛心神。
想起自己身负玄门正宗的先天功。
这点疲惫原不算什么。
只见他保持着卧姿。
双目依旧轻阖。
丹田处却悄然凝聚起一丝暖意——
那是先天功真气的雏形。
起初只是微弱的温热。
随着他心念运转,渐渐变得精纯浑厚。
如同春日里融化的暖流。
顺着经脉缓缓升起。
再分作数股,迅速流转于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真气所过之处。
原本酸胀的肌肉渐渐舒展。
酥软的骨骼也似被注入了力道。
不过短短三个周天。
那股盘踞在体内的酸软疲惫之感。
便如退潮般悄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通体舒畅的暖意。
连精神都变得格外清明。
只觉精力充沛、神完气足。
仿佛昨夜的消耗从未存在过。
赵志敬惬意地睁开双眼。
眸中还带着刚醒时的几分惺忪。
却又藏着未散的柔情。
习惯性地向身侧一侧身。
手臂自然地伸展开。
想要将那温香软玉般的人儿揽入怀中。
鼻尖蹭一蹭她发间的清香。
再低声说几句温存的话。
多享片刻的缱绻。
然而,手臂落下时。
触到的却不是预想中温热柔软的肌肤。
而是锦被下一片冰凉的空荡——
那处的被褥早已没了温度。
显然空置了许久。
赵志敬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微微一怔。
下意识地撑起上半身。
目光直直地落在身侧的榻上。
只见锦被被揉得凌乱不堪。
边角还垂落在床沿。
显然昨夜两人缠绵时,曾将它翻卷拉扯。
可此刻,这凌乱的锦榻之上。
却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连一根属于女子的发丝都未曾看见。
房间里静得有些反常。
除了他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再无其他动静——
没有她翻身时的细微声响。
没有她浅淡的呼吸声。
连窗外的鸟鸣,都似变得遥远了几分。
“若华?”
赵志敬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声音不算大。
却在这空旷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
话音落下。
房间里依旧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回应。
一丝不祥的预感。
如同寒冬里钻出的冰冷小蛇。
骤然从心底窜起。
顺着脊背缓缓缠上他的心头。
让他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赵志敬猛地坐直身子。
方才的慵懒与柔情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警惕。
那双原本带着暖意的眼眸。
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如同鹰隼般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先是屏风后。
那处挂着半幅绣着兰草的纱帘。
风吹过时会轻轻晃动。
此刻却纹丝不动。
显然空无一人。
再看向妆台前。
台上还放着她昨夜卸下的一支银簪。
可凳子上却没有身影。
最后是窗边的软榻。
那里铺着软垫。
昨夜她曾靠在那里讨饶。
此刻软垫依旧整齐。
却不见人踪……
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查过了。
依旧是空无一人。
赵志敬警惕心瞬间提到了顶点!
难道是欧阳锋、金轮法王那些人趁他疲惫沉睡之际,潜入房中掳走了若华?!
不可能!
几乎是念头刚起。
赵志敬便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眼底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纵然昨夜是他生平头一遭经历男女之事。
情动之时失了分寸。
耗费了大半精力。
才会沉沉睡去。
连醒时都带着几分余倦。
但他自幼修习玄门正宗内功。
如今内力修为早已臻至化境。
周身灵觉更是远超江湖中九成以上的好手——
便是墙角有虫豸爬过。
或是窗外有落叶飘零。
他都能清晰感知。
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潜入房中?
若真有外敌觊觎。
哪怕对方刻意收敛气息。
只留一丝一毫的动静。
也绝无可能完全避开他的感知。
更别说悄无声息地将梅若华掳走!
可心中虽这般反复说服自己。
那榻上空荡的凉意、房间里缺失的身影。
却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心头。
让他怎么都无法安心。
赵志敬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
又闷又急。
一股无名火更是顺着胸腔直冲顶门。
连指尖都泛起了几分灼热。
他哪里还顾得上整理仪容。
伸手便从床脚扯过外袍。
胡乱往身上一裹。
腰间的衣带松松垮垮垂在两侧。
连领口都歪在一边。
便如同一阵风般猛地推开房门。
脚步踏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此刻街上已有行人往来。
他却全然顾不得惊世骇俗。
脚掌在门槛上轻轻一点。
身形骤然拔高——
竟是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了绝顶轻功!
只见他衣袂翻飞。
身形如振翅的大鹏般轻盈掠起。
不过瞬息便落在了客栈的青瓦屋顶上。
站在最高处举目四顾。
目光里满是焦灼的搜寻。
清晨的街道早已没了夜半的清静。
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挑着担子的货郎、提着菜篮的妇人、背着书箱的书生。
三三两两地往来穿梭。
街角的小贩也支起了摊子。
炸油条的滋滋声、卖豆浆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混在一起。
格外热闹。
可这满街的烟火气。
赵志敬却半分都没看在眼里。
更不顾及下方行人见他立于屋顶、身形飘忽时发出的阵阵惊呼。
那双平日里沉稳锐利的眼眸。
此刻亮得如电。
飞速扫过眼前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巷口。
连路边茶馆的屋檐下、巷尾的柴门后都不肯放过。
一心只想找到那抹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身影。
他的身影在屋顶上飞速移动。
足尖点过瓦片时几乎不发出声响。
速度快得只在普通人眼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青影。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便已将客栈周围数里之地探查得仔仔细细。
连河边的石阶、桥洞下的角落都查了个遍。
没有!
哪里都没有梅若华的踪迹!
街上来往的女子不少。
有穿红的、着绿的。
却独独没有那身素黑衣裙。
没有那抹清冷挺拔的身姿。
她就像昨夜的月华一般。
明明前一刻还萦绕在侧。
天亮后却彻底消散。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愤怒与焦躁如同两团烈火。
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几乎要灼烧掉他的理智。
赵志敬猛地抬起脚。
狠狠跺在身下的青瓦上。
只听“咔嚓”几声脆响。
几片厚实的瓦片应声碎裂。
细小的瓦渣顺着屋顶滑落。
砸在下方的街道上。
引得行人又是一阵惊呼避让。
“定是这客栈有古怪!”
他咬牙低吼一声。
念头瞬间转定——
说不定是客栈老板通外敌。
或是藏了什么暗道。
才让梅若华没了踪影!
这般想着。
他便欲转身跃下屋顶。
返回客栈抓住那老板。
哪怕严刑逼问。
也要问出梅若华的下落。
然而,就在他身形微沉、即将动身的刹那。
昨夜那些被他沉溺于欢愉时忽略的细节。
却如同黑暗中骤然闪过的电光。
飞快划过脑海。
让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是了,他想起来了。
昨夜两人情到浓时、肌肤紧紧相贴的某些瞬间。
他虽被她身上的温度与热情裹挟。
心神俱醉。
却也隐约捕捉到。
伏在他肩头的梅若华。
身子曾有过几次极力压抑的细微颤抖。
那颤抖很轻。
轻得几乎要被呼吸声掩盖。
当时他只当是女儿家初承人事。
难免羞怯紧张。
或是动情至深才难以自持。
未曾多想半分。
可此刻回想起来。
那颤抖里。
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黯然。
甚至……是藏不住的悲戚。
像是有什么心事压在她心头。
连极致的欢愉都无法冲淡。
一个让他心头发冷的猜测。
如同冰锥般骤然刺破了愤怒的外壳。
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浮现出来。
难道……是她自己离开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赵志敬便觉周身的气血都似凝固了一瞬。
连屋顶的风,都变得刺骨起来。
这个念头一起。
赵志敬再也顾不上去找客栈老板的麻烦。
他身形一闪。
以比离去时更快的速度返回了房间。
这一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再像之前那样惊慌失措地粗略查看。
而是如同搜寻最细微的线索一般。
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并无异常。
赵志敬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视线最终落在了凌乱的床榻枕畔。
之前因心慌未曾留意。
此刻凝神细看。
才发现枕头靠近里侧的位置。
微微隆起一个不显眼的小角。
他快步上前。
伸手探入枕下。
指尖立刻触碰到了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带着纸张特有触感的物件。
赵志敬的手。
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
将那方信纸从枕下取出。
纸张洁白。
上面是墨迹书写的一行行清秀字迹。
那笔触他认得。
正是梅若华所书。
他刚才心急火燎。
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近在咫尺的留书!
看着手中这薄薄的信纸。
赵志敬的心。
一点点沉了下去。
昨夜所有的旖旎与欢愉。
此刻都化为了巨大的不安与冰冷的预感。
紧紧攫住了他。
他盯着那信纸。
竟一时没有勇气立刻阅读。
赵志敬指尖微颤。
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几乎已然坐实。
以他的聪慧。
结合昨夜梅若华那异样的黯然与此刻的不辞而别。
信中的内容,他已猜到了七八分。
他定了定神。
强迫自己翻涌的心绪平复下来。
目光沉凝。
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那清秀却带着一丝决绝笔锋的字迹。
映入眼帘:
志敬吾爱:
见字如面。
提笔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与你相伴这些时日。
方知何为男女缱绻。
何为刻骨铭心。
昨夜种种。
更是若华此生从未有过的欢愉与温暖。
恍若梦中。
与你在一处。
我才真正活了过来。
曾经,我以为与玄风师兄相伴,便是情爱。
如今方知。
那或许只是年少懵懂。
错将相依为命的师兄妹之情。
当成了夫妻之谊。
我的心,我的魂。
早已系于你身。
只愿与你做一对寻常夫妻。
一世一双人。
白首不相离。
然而,天意弄人。
此前疗伤。
你为救我性命。
不得已动用秘法。
将玄风惨死的景象深植我心。
我知你全是为我好。
心中并无半分责怪。
可……可每当与你亲近。
沉浸于你的爱怜之时。
那血淋淋的画面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
如影随形。
如同诅咒。
刺得我心痛难当。
我深感自身乃不洁之人。
愧对于你这份深情。
玄风终究曾是我的丈夫。
他死于非命。
此仇此债。
若不了结。
我此生难安。
亦无颜面全然投入你的怀抱。
享受这份本该圆满的幸福。
故此,我决意离去。
亲自去寻那郭靖。
了结这段宿怨。
待我斩断这前尘枷锁。
便不再欠玄风什么。
这颗心方能彻底清净。
完完整整地归来予你。
到那时。
我便可一心一意。
只做你赵志敬的女人。
再无丝毫挂碍。
志敬,勿要挂念于我。
你如此出色。
武功盖世。
英姿勃发。
将来必有无数佳人倾心。
切莫因我这般心有牵绊的不洁之人。
空误良辰。
若……若他日有缘。
待我归来之时。
你身边尚容得下我。
我梅若华。
永是你的人。
纸短情长。
泪落沾襟。
若华 泣笔
信笺之上。
那娟秀的字迹旁。
果然缀着点点已然干涸、却依旧触目惊心的泪痕。
如同凋零的花瓣。
烙印在纸张之上。
无声地诉写着执笔之人当时的肝肠寸断与万般不舍。
赵志敬握着信纸的手。
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早已猜到缘由。
但亲眼看到这字字泣血、充满决绝与深情的告白。
胸口仍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
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仿佛能看到。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她是如何忍着巨大的悲痛。
摸索着写下每一个字。
那滚烫的泪珠是如何一滴滴砸落在信纸之上……
……
……
……
(尊贵的读者大大,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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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子好想吃肯德基,啊啊啊!
好想每天都吃肯德基,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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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