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夏侯玄从床上醒来,看向枕边,苏晴鸢早已不见踪影,只余一缕淡淡的馨香。
苏晴鸢总是起得比他早。
将偌大的北州王府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可以将全部心神投入到那些图纸与工程之中。
夏侯玄换上一件常服,简单洗漱,走向王府大厅。
大厅里,水泥厂的厂长王二柱早已等候多时,他穿着灰色工服,坐在椅子上神情焦急。
看到夏侯玄进来,王二柱“噌”地一下站起来,三步两步冲上前,“王爷!要命了!南境和中州那边,快断顿了!”
“坐。”
夏侯玄摆了摆手,自己则走到主位坐下,拿起桌案上放着的两个尚温的煮鸡蛋,轻轻磕裂。
他一边剥着蛋壳,一边指了指椅子。“天塌不下来,二柱,坐下说。”
“是,王爷。”王二柱这才敢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夏侯玄将剥好的一枚鸡蛋整个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着,含糊地问道。
“说说,水泥厂,目前的情况。”
“回王爷,水泥厂扩建后,产量是翻了几番,供应青州和云州的工地,倒也够用。”
“可拉往南境‘镇南大道’和中州‘安中大道’的,简直是要命!”
“全是烂泥官道,三轮车根本跑不起来,三天两头爆胎!”
“只能靠马车拉!一趟来回,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您是不知道,那两个工地的工头们派人传信,都快给我跪下了!
“这两个工地的进度,有七成的原因,是卡在了水泥的运输上。”
“工地上几万工人,常常因为水泥没到而停工,工人们急,工头们更急!”
夏侯玄安静地听着,手里开始剥第二枚鸡蛋。
王二柱说的问题,归途中他亲身体验过的。
路,就是命脉。
没有路,再先进的生产力,也只能被困死在一隅之地。
他将第二枚鸡蛋也送入口中,咀嚼,咽下,看向一脸焦急的王二柱。
“二柱。”
“属下在!”
“既然运过去慢,那我们就不运了。”
“啊!不运了?”
“你回去,从厂里那些跟你最久的老师傅,还有脑子活络的年轻人里,给本王挑三百个可靠的骨干出来。”
“三百人?”王二柱更糊涂了,厂里正缺人,抽走三百骨干,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二柱,你把这三百人,分成三队,每队一百人。”
“分别派去南境,东境,西境。”
“告诉他们,本王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在三境之地,挑选位置,给我建起三座不亚于北州规模的水泥分厂。”
王二柱整个人都傻了,“王爷您是说,去南境、东境、西境,建分厂?”
王爷的宏图,根本就不止于北境三州!
水泥这种神物,将会在北夏遍地开花!
夏侯玄擦了擦手,继续说道,“人挑好了,你先带队去城建司,找李书岳。本王会提前打好招呼,每个分厂,先期拨付五十万两白银作为启动资金,后续不够再加。”
“另外,我会让赵大牛,从工程兵团里,抽调三百名精锐老兵,同样分成三队,给他们充当护卫。”
“到了地方,他们负责水泥厂的安全,还会处理一切和当地官府,地头蛇打交道的麻烦事。”
“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给本王,用最快的速度,把厂子建起来,把水泥烧出来!”
“听明白了?”
王二柱猛地站起身,大声道,“王爷!属下明白,这办法太好了!”
“属下这就回去挑人!我亲自带一队去南境!保证三个月内,让水泥从南境的土地上烧出来!绝不耽误王爷的大事!”
说完,转身就往大厅外冲去,
夏侯玄看着他仓惶而又亢奋的背影。他站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带着亲卫前往城建司。”
……
北州城建司,如今已是北州,最繁忙的核心部门。
巨大的厅堂内,上百名身穿统一制服的文使,绘图员,测算师来回穿梭。
墙壁上挂满了地图,每一张图上都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蓝线条与各种标记。
这里,决定着千百里外万千百姓的活计。
“王爷!”
李书岳,见到夏侯玄,连忙放下手中的图纸迎了上来。
“都安排好了?”夏侯玄问。
“回王爷,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和调兵手令已备好,等王厂长,挑选好人手。便可即刻出发。”
“很好。”夏侯玄点点头,走到大厅中央,那张尚未完成的沙盘,只勾勒出云州的山川河流大致轮廓。
“把云州的详细地图拿来。”
“是!”
一张地图被两名小吏抬了过来,铺在沙盘旁边的木桌上。
夏侯玄拿起一支炭笔,俯身在地图上“以‘北云大道’为主轴,画出一条条通往云州各县城的主干道。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笔笔巨大的投资。”
夏侯玄的笔尖,在地图上一个点停了下来,微微皱眉。
他又在沙盘上找到了对应的位置,用木棍点了点,那是一片连绵的山区,横亘在两座县城之间。
李书岳顺着他的指向望去。
“王爷,您是说,要打通这里?”
夏侯玄手中的木棍,从一座城池,划过那片山区,连接到另一座县城。
“李文使,你看,这条路一旦修通,两地之间的路程,至少可以缩短一百里,节省一日行程。”
“李书岳,走到地图前,指着那片山区。
“王爷,这条路……恐怕修不得!万万修不得啊!”
“哦?为何?”
“此地,名为‘云州山脉’长约二十里,山中是云州最大的药材产地。
“从‘云州山脉’中间爆破开山,以我们现在的技术,耗费时日金钱,总能解决。”
山脉的另一头,是山云县。自百年前,那里便是我北夏世袭罔替的云州望族——魏家的封地!
这片山脉,历来被他们视为自家兴旺百年的风水龙脉!是他们的命根子!”
“魏家在云州经营百年,权势滔天,与地方士族、豪强盘根错节,动他们的地,无异于与整个云州的士族为敌!王爷,我们……真的惹不起啊!”
夏侯玄听完,收回木棍,拿起炭笔,在那条横穿山脉的红线上,画了一个圈。
“龙脉?”
“那正好,挖出来,给我的路当奠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