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瞪圆了眼睛,声音都严肃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确实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了。
陈非白是这样理解的。
但还是没忍住问一句:“如果,以后都不回去了,就我们俩,你觉得怎么样?”
“那我选择去死。”陈潇实事求是。
没必要吃这个苦,不是吗?
陈非白没说话。
他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用打着手电的那只手拨开沾了水的树枝,脚踩下去踏平,让陈潇可以好走一些。
青草香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是属于大自然的气息。
这期间,断断续续的咳嗽,是唯一的声音。
陈潇一直盯着他的背,好几次想开口,都咽回去了。
木屋质量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后来又有人来住过,里面不算很脏。
一张床,一个木头椅子。
有简单的锅灶,还有一小袋真空包装的大米,和一些蜡烛。
陈非白不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少爷,生存技能,全部不在话下。
脱了外套铺在椅子上,让陈潇坐着,然后独自忙活。
火柴擦出温暖的光,红烛点燃,照亮简陋的室内。
但木窗挡不住夜风,屋内寒意依旧沁人。
陈潇看向正在生火的男人,单薄的黑色衬衣根本不抗寒,况且,他还在生病。
站起来,拿起衣服丢给他:“穿上吧。”
火光中,陈非白仰头看着她。
陈潇背过身:“我怕你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谢谢。”陈非白攥着那件带着体温的衣服,轻声说。
好稀奇。
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真的不常有。
烧水的间隙,陈非白从医药箱里取了碘伏和纱布走过来,手电筒打开,递给椅子上坐着的陈潇。
“我没事。”时间过去这么久,血都止住了。
但陈非白很强势地拉过她的右手,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给她处理掌心的伤口。
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同时,眉头紧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某种大手术。
这个距离,陈潇忍不住盯着他瞧。
从额头,到纤长的睫毛,再到高挺的鼻子。
皮肤也好好,女人看了都要嫉妒的那种。
“看什么?”陈非白冷不丁开口,吓到陈潇,她小幅度地手抖了一下,说,“没什么。”
“别动。”细心挑出残碎的玻璃,涂碘伏的时候,用嘴对着伤口吹了吹,“没事了,很快就好。”
白纱布一圈圈缠绕,像是在束缚陈潇的心。
最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满足她曾经那些莫名其妙的少女心。
晚餐煮的方便面,在这种环境下,意外地很香,陈潇最后连汤都喝完了。
饭后,陈非白拧了个热毛巾,给她洗脸。
陈潇想自己来,但他不让,并且理由正当:“手受伤了,不能沾水。”
热毛巾细致地擦拭脸颊,脖颈,还有每一根手指。
这一瞬间,陈潇有些耳热。
她告诉自己,是被热气熏的。
正经恋爱没谈多久,但彼此之间一直都足够亲密,连洗澡这样的事情,陈非白都帮她做过多回。
不应该为这样的举动,不知所措。
擦过脸,换了另一个毛巾,蹲下来给她脱去沾染泥泞的鞋,再到袜子…
“我,这个我真的可以自己来。”陈潇想阻止,不过没机会,脚丫子就已经被温暖包裹。
疲乏的一天,迎来这样的时刻,很舒服,很放松。
给她收拾妥当,陈非白让她上床:“很晚了,睡吧。”
“那你呢?”陈潇没动,这里只有一张床。
陈非白:“睡地上。”
没有多余的被子,除了那件已经沾满灰尘的外套之外,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自己。
“上来吧。”陈潇说出来又觉得羞耻。
上床往里面挪动了一些,背对着他硬邦邦地说:“地面湿冷,睡一夜岂不是要成尸体了?”
“心疼我?”陈非白将外套丢在椅子上,熄了灯,脱鞋上床,声音几乎贴在陈潇耳边。
“没有。”
“没有什么?”
陈潇闭上眼睛:“没有心。”
从前,陈非白就是这样回答她的。
陈潇明显感觉身后的气息弱了下来,距离在慢慢拉开…
“你去哪里?”慌乱中,转过身,一把抓住陈非白的手。
漆黑的环境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陈非白反手与她十指紧扣:“别怕,不走。”
沉默寡言的状态,好似回到从前。
但又不太像过去的他。
平躺回去,只是牵手,没有过分的举动。
陈潇侧着身子,看他侧脸的轮廓若隐若现,胸口因为时而压不住的咳嗽,起伏震动,一颗心像扯来扯去的毛线团,复杂又难受。
“你还好吗?”不管嘴上说的多狠心,实际上,终究做不到对他冷血。
“…咳咳…死不了的…睡吧。”
……
后半夜,陈潇被过高的体温惊醒。
陈非白真的太烫了,浑身发抖,喊都喊不醒。
陈潇坐起来,焦急地握住他的手:“你怎么样?”
“疼…”
陈潇一颗心顿时沉入深海。
能让陈非白说出这个字,那该痛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办?
下床打开手电,从医药箱里翻找,好在有止痛药。
从行李箱里找到一瓶矿泉水打开,但麻烦的是,陈非白没法吞咽。
仰头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低头覆上苍白的唇,将药片渡给他。
这不算一个吻。
但陈潇感受到他唇齿的温度,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
他真的看起来好严重,这里没有电话,没有医生,什么都没有…
要怎么办?
“谁让你来这里的?我还不如被抓走算了!”
陈潇又气又怕,抓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为什么还要缠着我呢?你不知道吗,我根本不打算原谅你。”
“别装睡了!”
“只要我活着出去,一定跟你离婚,陈非白,你怎样都不可以,听见没?”
这一次,没人跟她道歉。
不管说什么,再无人回应一句。
过了很久很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是在凌迟一颗心。
陈潇彻底崩溃了。
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你成功了,行不行,我已经被骗得很惨了,你醒来啊,醒来看我笑话…”
“潇潇…”
她听见陈非白的声音,微弱的,好似呓语。
抬起头,借着手电的光,看见他紧闭着双眼,就知道仍然在昏迷。
“我在。”眼泪汹涌,陈潇只敢在对方没有意识的时候,温柔询问,“有没有好一点?还疼吗?”
低下头,却不敢碰到他。
也不知道,昨天究竟是伤成了什么样子。
之前逃避,不敢问。
今天一整天除了咳嗽之外,表现都不见异常,陈潇就天真的以为,他根本没事,都是装出来博同情的。
但现在她才明白,确实是装了,只不过,是装作健康的样子在逞强,不想让自己看出一点破绽。
“傻子!你就不知道还手吗?你又不是打不过,为什么,为什么要受伤啊?我根本都不心疼的,我……”
假话说不下去,酸涩上涌,哽住了喉咙。
该死的蓝屿森!
心头火无处发泄,陈潇在心里发狠地想,等她回去,非剁了他的手不可。
“潇潇…”
又是这一声轻呼。
千言万语,好似都在其中了。
陈潇抚摸他的侧脸,嘴巴瘪了瘪:“我不骂你了,行不行,只要你好好的,我…”
妥协的话差一点就要说出口。
但陈非白却睁开了眼睛。
迷离的,没有聚焦。
“你怎么样,疼不疼了?”陈潇六神无主,焦急地问他。
陈非白看着她,又像是穿透她看向别人,抬起手,眉心的褶皱很深:“别哭…”
“我不是…”因为你。
陈潇无法面对清醒后的他,想说两句违心的话,却被打断。
“我知道。”陈非白用指腹抹去她的泪痕,无底线地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陈潇还未问上一句。
下一秒,这个“答应”,变得具体。
“离婚,分手,不想见我…都可以,只要你不难过,我全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