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离家出走这件事,陈非白根本没放在心上。
仿佛握着她命脉般的自信。
次日下午,林臣试探着询问,要不要去接潇小姐回家。
对方摆摆手,很无情地说,“不必,要搬出去,就随她的便。”
“是。”林臣不敢再多言。
第一天,陈非白以为她最多坚持到天黑。
第二天,他觉得这小东西真是出息了,那个破烂不堪的出租屋,竟然能屈就两个晚上,真是奇迹。
第三天,离家超过七十二小时,忍得住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太有出息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这样的状态,短时间还行,一旦持续下去…
陈非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可怖,比窗外的天气还要阴晴不定。
陈潇一定不会知道,除了第一个晚上盛琪在之外,往后的每一天,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陈非白监控。
那扇出租屋的大门,想打开太容易。
陈非白走进去的时候,只是扫视了一圈,就忍不住皱了眉。
虽然很干净,但空间不大,设施也廉价。
他娇养多年的小狐狸,怎么能吃这种苦?
不给钱,是怕她跑太远。
可见她受苦,又百般不乐意。
陈非白这种拧巴的病症,大约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时间像掌心沙,每流逝一分,焦躁就多一分。
后面不记得多少个夜晚,一辆不起眼的大众停在那棵小叶榕下,仰望一盏灯火的时候,地上总是落下很多很多的烟头。
陈非白对车子挑剔,从不屈就。
于是为了低调,他选择抠掉字母。
林臣当时听见这个吩咐的时候,只觉得耳膜嗡了一声。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直到陈非白催促,才麻利地转到车后方,像个二百五似的,拼命将那些个象征财富的英文字母抠掉。
指甲太短,指尖差点抠秃噜皮了。
问题是,还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说好的‘随她便’吗,请问?
这也就算了,你要是想看人家,就光明正大啊,搞什么偷窥?
林臣只见过何肆的场子里有个打杂的小弟买了一辆华晨宝马,刻意抠掉前面两个字,佯装进口货。
就没听过有人会把带字母的大众,伪装成普通车的。
这事,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咱就是说,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但仔细一想,也不是完全想不通。
毕竟陈非白这三个字,好似从哪个角度看,都和“正常”没什么大关系。
陈潇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自从进了剧组后,为了让自己能出息点,一心投入前期训练,尽量不去想他。
身体够累,才能凝结思恋。
这部剧虽然不是大制作,但总导演一直怀才不遇,难得遇到一回正规的班底,不错的投资方,还有人气很高的男女主,势必要拿出十年磨一剑的认真,想要一战成名。
所以请了专业的武术指导,想拍出动作满分的打戏。
陈潇的表现,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是舞蹈生,也没有练过格斗,但那些个动作,就真的是上手很快,并且表现力让武术老师都忍不住连连称赞,力量感很足。
“潇潇啊,你以前是不是学过一些防身术之类的?”武术老师一脸惊喜地走过来问。
陈潇擦了把汗水,摇摇头,“没有啊。”
刚刚那一记横扫,下腰,还有躲避的灵敏度,看起来,真的像极了肌肉记忆。
武术老师还是不死心,“一点都没有?”
陈潇无奈地笑了笑,“我真的没学过。”
她是在艺术学校上学,不过专业是美术。
而且还是个半吊子。
因为忙着搞事业去了,没认真学。
当初能去那个学校,并不是考上的。
陈非白只是轻轻抬手,捐了两栋楼,就让她成功入学。
陈潇唯一拿得出手的,应该就只有人物画像。
因为想念陈非白的时候,总是喜欢描摹他的五官,越画越顺手,后来渐渐传神,大约是因为倾注了感情。
武术老师听后,只得作罢。
看样子,天赋这个东西,是真的很难解释。
原着是师徒恋,冷漠女师尊和纨绔小徒弟的故事,前期陈潇戏份并不多,且大多数时候台词很少,只需要端着架子即可,还算游刃有余。
到后面上感情戏,估计会增加难度。
所以每天收工后,回家不是在研读剧本,就是在对着镜子练表情。
努力的人,成绩不会太差。
原本还担心她徒有颜值的总导演,也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今年的除夕在二月,想要赶在春节档上映,剧组一直在赶进度。
忙起来,时间过得倒是也快,一晃眼,陈潇已经快二十天没有见到陈非白了。
没消息,没电话。
如果不是阿萝每天准时出现在门口送早餐,还有充当司机,接送她上下班,陈潇几乎要以为,自己被陈非白彻底抛弃了。
阿萝会暗地里拍一些剧组的日常,陈潇知道她发给谁,但从来也不揭穿,也不阻止,还会故意摆出一些漂亮的角度,让自己更加上镜。
她就不信,自己真的没有魅力。
陈非白,有本事,你就不要看,也不要想我。
这一次,本宠物,不吃馒头争口气!
看谁熬得过谁!
事实是,那些小视频,或短或长,陈非白每一个都会点开看。
陈潇若是知道他这么“没本事”,估计晚上会高兴地在床上打滚,睡不着觉。
染黑的发丝,如墨般垂到腰际,白衣缥缈,唯美中透着清冷感。
休息的时候,拿着手机打游戏,赢了便没个分寸,站起来蹦蹦跳跳。
漂亮的额饰会随着她的笑容轻微摇晃,灵动可爱的小狐狸,离开了她的狐狸洞,像是找到了期待已久的江湖。
新鲜、有趣,每一个场景,都是快快乐乐的模样。
置顶的那条微信,也换了头像。
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兔子,回眸浅笑,不知道是想要勾搭谁。
截止目前,陈非白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陈总…”敲门声拉回思绪。
陈非白掐了掐眉心,低声说,“进。”
简瑶进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恢复如常,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走过去,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签字,余光看见旁边喝了一半的黑咖啡,心里本就不多的雀跃,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孙管家说陈潇已经搬走的时候,语气很是高兴,她以为,那人这次终于把自己给作熄火了。
但简瑶没有她这么想当然,反而是更忧心了。
前面三年不足为惧,那时候心思都在事业上的陈非白,几乎很少回去看她。
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心里有你,是不会忍得住远距离分开的。
而且以前的陈潇很听话,和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如果从开始的平静,再到现在一系列的任性操作是一种手段,那简瑶不得不佩服,陈潇确实很有头脑。
因为,效果看起来是如此显着。
“顾家的请柬已经送过来好几拨,您看…”
时间是周四,那天cw刚好有个签约仪式,晚上会有庆功宴。
简瑶知道,这样重要的场合,陈非白不会缺席。
但还是刻意问出来。
没别的,就是想听一句否认,好似这样便能证明,陈潇根本无足轻重。
陈非白将文件递过去,头也没抬,“丢掉。”
“是。”如她所料,女人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顾家即便在海市根基不深,但到底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若真的在乎她,为何不接下这个屡次递上前的台阶呢?
有陈非白在,顾家自然不敢怠慢陈潇。
但他没有这样做。
没有任何倚仗的宠物,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
所以简瑶认为,陈非白对陈潇,可能只有宠爱,没有多少认真。
而那句,「谁说我会娶她?」
就可以翻译成,「我不会娶她。」
简秘书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了眼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一切都是那么的合人心意。
陈非白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对他来说,什么沾亲带故,什么骨肉至亲,都他妈是扯淡。
自打那个小东西跟自己姓陈开始,她的家人和靠山,一切的一切,都只有陈非白。
别的什么脏东西,一个都不要来沾边。
没过几分钟,手机提示音又一次响起。
阿萝发来的最后一个小视频可能是网络延迟,刚刚才收到。
陈非白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摁灭屏幕的时候,只觉得心头火旺盛,那种想要找人晦气的苗头,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