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余波尚未平息,一道更加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皇宫,金銮殿。
今日的朝会气氛格外凝重又隐含激动。龙椅上的皇帝,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神却异常复杂,他看着殿下卓然而立的萧玦,这个他既倚重又忌惮的皇弟。
待日常政务奏报完毕,皇帝轻轻咳嗽一声,示意身旁的大太监。大太监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色的绢布,用尖细而庄重的声音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御极至今,然德薄才疏,未能上慰天心,下安黎庶。去岁四国来犯,江山震荡,社稷危殆,朕心甚愧。幸有皇弟摄政王萧玦,文韬武略,冠绝古今,临危受命,督师北境,破百万之敌,安天下之心,功在社稷,泽被苍生。朕观天象,查民心,知天命有所归。今朕愿效古之圣贤,禅位于摄政王萧玦。望其克承大统,励精图治,护我大靖江山永固。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几乎所有大臣都惊呆了,虽然早有风声,但当真听到这禅位诏书,依旧感到无比的震撼。
禅位!自古以来,若非王朝更迭或迫不得已,鲜有皇帝自愿禅位。当今皇帝虽非雄才大略,但也并非昏聩亡国之君,此举着实出乎众人意料。
然而,细想之下,却又在情理之中。皇帝年事已高,体弱多病,经此国难,更显心力交瘁。而萧玦,正值盛年,军功盖世,威望如日中天,朝中军中,势力根深蒂固。与其将来可能面临不可预测的变故,不如主动禅让,既可保全自身与皇室体面,又可顺应民心军心,确保江山平稳过渡。
短暂的寂静后,朝堂顿时如同炸开了锅。萧玦一派的将领和官员自然是喜形于色,纷纷将热切的目光投向萧玦。而一些保皇派或中间派的大臣,则面露忧色,窃窃私语。
萧玦立于百官之前,面色平静无波,仿佛那惊天动地的诏书与他无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出列,撩起衣袍,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深深一揖,声音沉静而坚定:
“皇兄,万万不可!”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臣弟身为摄政王,领军破敌,乃是分内之职,保家卫国,更是臣子本分。岂敢因微末之功,便觊觎大宝?皇兄乃先皇钦定,名正言顺,还请您收回成命,臣弟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皇兄,振兴大靖!”
这是意料之中的辞让。三辞三让,乃是古礼,既是姿态,也是考验。
皇帝看着台下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英姿勃发的弟弟,心中五味杂陈。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和真诚:“皇弟不必推辞。朕意已决,非是一时冲动。此次国难,让朕看清了许多。大靖的江山,需要一位如你这般雄才大略的君主来引领,方能开创盛世,不负列祖列宗。朕老了,也累了,只想在后宫颐养天年。这千斤重担,唯有皇弟你可堪承受。”
此后数日,皇帝又连续两次下旨,言辞恳切,甚至直言若萧玦不受,他便长跪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而朝中,以军方为首,大批官员联名上奏,恳请萧玦顺应天命民心,继承大统。民间亦是万民请愿的呼声高涨。
凌薇在王府中,静观着事态发展。她明白,这已是水到渠成。她私下里问萧玦:“你当真不想当皇帝?”
萧玦握住她的手,目光深远:“位置本身并无意义。但唯有站在那个位置,我才能更好地护住你,才能毫无掣肘地推行你我心中所想,让这天下百姓,真正安居乐业。皇兄他……给了我们一个最平稳的方式。”
第三次禅位诏书下达后,萧玦知道时机已然成熟。他若再推辞,反而会引发政局动荡。
这一日,百官齐聚太庙,仪式庄严肃穆。皇帝亲自将传国玉玺,交到了萧玦手中。
萧玦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玉玺,面向百官和宗室,声音沉稳,传遍四方:“皇兄信任,百官推举,万民期盼,玦,惶恐受命!必当兢兢业业,勤政爱民,以富国强兵为己任,以开创盛世为宏愿,不负江山,不负卿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滚滚春雷,响彻在太庙上空,也标志着大靖王朝,正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萧玦,这个从战场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战神,最终以一种近乎和平的方式,登上了权力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