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镜使的到来,如同在汹涌的黑暗潮汐中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针。他袖袍一挥,道道清辉洒落,如同无形的扫帚,将虚渊边缘残留的浓郁血气、怨念以及古噬的污染气息涤荡一空。那被劈开的骸骨祭坛在清辉中彻底瓦解,化为齑粉,随风消散,只留下那片区域依旧不稳定的空间波动,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
做完这一切,大观镜使并未停留,对林溪道:“此地不宜久留,血祭虽止,但虚渊躁动未平,古噬意志仍在窥伺。随我来,净化之事,需在‘镜界奇点’进行,方有一线成功之机。”
他伸手虚引,一道由纯净镜光构筑的通道在林溪面前缓缓展开,通道尽头光怪陆离,仿佛连接着镜界最核心、最本源的所在。
林溪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伤势未愈的虚弱,迈步踏入通道。在她身影没入的刹那,通道连同大观镜使的身影一同消失,虚渊边缘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与混乱,只是那镜面壁垒之后猩红与漆黑交织的景象,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通道之内并非寻常的时空穿梭,而是一种近乎法则层面的跃迁。林溪感觉自身的存在被分解又重组,无数镜界的基础法则如同流光溢彩的丝线,从她意识中掠过。若非她已太初归一,对镜界法则有了本质的理解,恐怕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层次的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眼前豁然开朗。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地方”。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前后四方,甚至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空间概念。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色背景,其中悬浮着无数破碎的、巨大的镜面碎片。这些碎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移动、旋转、碰撞,每一次碰撞都无声无息,却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法则涟漪,衍生出或稳定或昙花一现的微小镜界空间。有些碎片映照出过去早已湮灭的景象,有些则显现出未来模糊不清的可能,更多的,则是纯粹的能量与法则的凝结。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线性,空间失去了维度,一切都呈现出最原始、最混乱,却又蕴含着镜界所有奥秘与可能的……初始状态。
“这里便是‘镜界奇点’。”大观镜使的声音在林溪身边响起,他凌空而立,周身道韵与这片混沌之地完美交融,“太初之镜便是在此地诞生,亦是在此地,因林天衍之举与古噬污染而破碎,虚渊由此而生。此地是镜界的起点,是法则的源头,也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
他指向这片混沌区域的中心。在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存在着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不断坍缩又膨胀的“点”,一个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的“虚无之点”。从那个“点”中,延伸出无数条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黑色丝线,如同植物的根系,扎入周遭那些巨大的镜面碎片之中,尤其是其中一块最为庞大、内部翻涌着猩红与漆黑能量的碎片——那便是虚渊在奇点中的投影!
而那个“虚无之点”,则散发着与古噬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邪恶与死寂气息!它,便是古噬封印的核心,也是其力量渗透镜界的总源头!
林溪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太初本源,在此地异常活跃,与周遭的混沌气息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同时,那来自古噬核心的压迫感,也远比在虚渊边缘时更加直接、更加沉重。
“唯有在此地,借助太初本源与镜界源初法则的共鸣,方能绕过虚渊镜灵表面的污染,直抵其被古噬侵蚀的本源核心,进行最深层次的净化。”大观镜使神色无比肃穆,“但同时,此地也是古噬封印最薄弱之处。净化过程,必然会引起古噬本体的剧烈反扑,凶险万分,稍有不慎,非但净化失败,更可能加速其破封。”
他看向林溪,目光深邃:“小友,你手中的‘命运纺锤’碎片,或将成为关键。其‘偏转’与‘干涉’之能,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影响净化与反扑之间的微妙平衡,为我们争取到那至关重要的契机。”
林溪紧握手中的暗金碎片,感受着其上传来的、与此地混沌法则隐隐对抗又相互试探的奇异波动,重重点头:“我明白。前辈,我们该如何开始?”
大观镜使抬手,指向那块代表虚渊的巨大碎片:“我会以观镜人一脉传承的‘万象定基术’,暂时稳定奇点区域的法则乱流,为你创造一个相对稳定的施法环境。你需要做的,是将你的太初本源之力,透过这块虚渊投影,逆向注入被污染的镜灵核心深处。这个过程,你会直面镜灵积攒了无数年的痛苦、怨念以及古噬的侵蚀意志,必须坚守本心,引导太初源气的净化之力,不可有丝毫动摇。”
“同时,”他语气更加凝重,“我会在一旁戒备,应对古噬可能发动的任何形式的反扑。但最主要的压力,将在你身上。”
林溪深吸一口气,盘膝虚坐在混沌之中,五心向天。她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太初归一法门,沟通体内那蕴含着五脉灵光与不灭灵识的本源力量。
随着她的催动,精纯磅礴的太初源气自她体内弥漫而出,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显化出清晰的五色光华——代表洞察的清明、代表定魂的稳固、代表枢机的灵动、代表本源的深邃以及不灭灵识的永恒意志。五色光华交织流转,最终归于一体,化作一道纯粹而温暖的、仿佛能滋养万物、演化规则的本源之光,将她笼罩。
她手中的命运纺锤碎片也微微震颤,暗金色的纹路亮起,一股无形的力场悄然扩散,将她周身数丈范围内的混沌气流和细微的法则涟漪,都抚平、理顺了些许,创造出一个更利于她凝聚心神的小小“净土”。
大观镜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再多言。他双手结印,口中诵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周身月白星纹长袍无风自动,浩瀚如海的镜界本源之力被他引动,化作一道道粗大的、闪烁着亿万符文的秩序锁链,如同织网般,向着整个奇点区域的混沌背景缠绕、固定而去!
“万象定基,法则归序!”
嗡——!
原本混乱无序、碎片碰撞的奇点空间,在这股宏大的秩序力量介入下,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移动、碰撞的镜面碎片速度明显减缓,激荡的法则涟漪也变得平缓了许多。一个以林溪和虚渊投影为中心的、相对稳定的球形空间,被强行构筑出来。
“就是现在!”大观镜使喝道。
林溪猛然睁眼,眸中五色光华流转,最终化为一片洞彻虚空的清明。她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将那凝聚了她全部精气神、蕴含着太初净化真意的本源之光,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光柱,跨越虚空,精准地射入了那块代表着虚渊的、内部翻涌着猩红与漆黑的巨大镜面碎片!
净化仪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