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甩出的瞬间,空气像被按下暂停键,连虫子都忘了叫。
“咱俩的合约……是不是早就失效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闷雷的尾音,震得耳膜嗡嗡响。林微光整个人僵成一根木棍,血液瞬间凝固,又哗地倒流回心脏,扑通扑通,像要撞破胸腔。
对面那双眼睛,再不是平时“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而是翻着惊涛骇浪,迷茫、探寻,甚至还带着点可怜巴巴的乞求——好像只要一句“是”或“不是”,就能决定他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答应?可“失效”两个字像剪刀,一旦剪断,母亲的药费、下学期的学费、所有现实靠山都会跟着掉沟里去。
否认?心脏已经蹦到嗓子眼,嘴再硬也堵不住,雨夜素描、派对护短、每一次超出条款的偏心,早把“合作”两个字涂得面目全非。
夜风从平台缝隙钻进来,吹得树叶噼啪响,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远处派对的残音,像隔着一层厚玻璃,朦胧得根本不真实。只剩心跳,一下接一下,锤子似的敲着理智。
陆辰逸保持俯身的姿势,耐心等答复,额前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像极了此刻乱成一团的思路。星辉落在他睫毛上,闪出细碎的光,平日里的锋利全被软化,只剩赤条条的真挚。
林微光的视线从他紧抿的唇,滑到绷成直线的下颌,最后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那里头,除了自己小小的倒影,还有挡不住的渴求。一瞬间,堤坝轰然倒塌:害怕、算计、退路,全被洪水卷走。
语言太苍白,也来不及组织。脑子还没给出指令,身体先动了——
深吸一口气,脚跟离地,动作又轻又快,像扑火的飞蛾。原本瞄准的位置是唇,结果紧张加害羞,轨道偏移,最后只落在脸颊——软软的一下,像羽毛掠过,带着夜风的凉,也带着视死如归的烫。
一触即分。
时间真的停了。陆辰逸整个人定格,瞳孔地震,呼吸卡在喉咙里,脸颊那块小地方瞬间烧起来,和冰凉的指尖形成滑稽对比。他能感觉到她呼吸拂过的细痒,还有淡淡松节油混着橙花的味道,像有人往心口扔了一把烟花,“砰”地炸开,五颜六色,毫无章法。
林微光完成“偷袭”,压根不敢看反应,羞赧和后怕同时涌上来,转身就逃。门被推开又弹回,纤细背影三两步就被黑暗吞没,只剩门轴“吱呀”一声惨叫,提醒刚才一切并非幻觉。
平台重新归于寂静,风卷着星辉乱跑。
陆辰逸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像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半天才缓缓直起身。指尖下意识碰了碰被亲过的地方——滚烫,且残留着柔软触感,一碰就酥麻到耳后。
大脑首次出现“系统未响应”提示:
算法?找不到模型。
变量?超出范围。
解决方案?暂无。
他站在原地,星光落满肩头,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尽头闪着“故障”红灯。
那个吻是什么含义?
默认?告别?还是新篇章的序章?
无解,却也——不想解。
夜很静,心跳很吵,故事暂停,答案悬在空中,像一颗未落地的星,闪闪发光,且——不再受任何合约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