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暖意从肩头蔓延开来,顺着经脉缓缓淌遍全身,像浸了蜜的光粒,一点点驱散着体内邪术残留的滞涩与寒凉。
分身先是下意识蜷缩了下指尖,那暖意裹着熟悉的混沌气息,温和却后劲十足,熨帖着每一处受损的经脉——之前像被针扎似的刺痛感渐渐消失,连心口的搏动都变得愈发有力,不再是之前那种滞涩的沉重。
他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原本透明得能映出血管的皮肤,此刻正一点点褪去通透感,泛出淡淡的莹白,指尖的光粒也慢慢收敛,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直到这股温暖彻底裹住他,连脸颊上的麻痒都消失了,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自身的恢复,是哥渡给他的力量!
他猛地转过头,脖颈转动时带着点僵硬,正好撞进安斯里德的眼眸里。
真身就站在他身后半步远,身姿挺拔,掌心还残留着渡力后的淡淡光纹,指尖泛着柔和的莹光,眼神里盛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像融化的春雪,暖得能渗进骨头里。
分身的喉结轻轻滚了两下,嘴唇动了动,声音弱弱的,带着点刚从混沌中清醒的茫然,又藏着说不出的触动:“这是做什么?”
安斯里德没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眼底重新燃起的光,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早在第一眼瞥见分身时,就把一切看在了眼里——盔甲缝隙里露出来的黑紫邪痕、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站着都摇摇欲坠的身形,那份狼狈让他心头一紧,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从那一刻起,他就悄悄凝聚起体内最纯粹的混沌之力,掌心暗自酝酿着暖意。在他眼里,自己与分身从来都是平等的,没有主次之分,就像光与影,彼此依存,谁也离不开谁。
他们都不愿看见彼此受伤,更不愿对方为了自己踏入险境,这份心意清晰又坚定,没有半分含糊。而安斯里德历经几千年岁月沉淀,早已褪去了浮躁,最擅长把这份沉甸甸的牵挂与守护,藏进这样不着痕迹的小小举动里——不用轰轰烈烈,却能在无声中给对方最坚实的支撑。
分身彻底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亮色,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眼底重新燃起了久违的鲜活光芒。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不再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而是泛着淡淡的莹润光泽,之前爬在上面的黑紫纹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不是不愿恢复,更不是故意要让真身费心,只是这千年里,他独自熬过了数不清的孤独时光:空旷修炼场里日复一日的苦修,深夜对着空气练习招式,喊出的招式名称连个回音都没有;受伤时只能自己咬着牙灌疗伤药,连句关心的话都听不到;看着窗外星辰流转,满心的执念与期盼,只能默默藏在心底。
而安斯里德的孤独,是毒药日夜发作的蚀骨煎熬,经脉里的灼烧感从未停歇,冷汗常常浸湿衣袍;是情感被侵蚀后变得麻木无波,曾经喜欢的光粒编织、与老友对弈的乐趣,如今都提不起兴致;是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器物,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心境,甚至偶尔会对着镜子发呆,怀疑这样麻木地活着是否还有意义。
两份孤独,同样刻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重量,如今在这份重逢的暖意里,终于开始悄悄消融。
“你看你憔悴的,都不像你了。”
安斯里德开口,声音依旧保持着往日的冷静,却比以往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语速放缓了些,尾音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轻扬。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分身盔甲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潜台词分明是:“你又把自己弄得这么灰头土脸,总是让人不省心。”
分身被他说得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盔甲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个被抓包的孩子:“我……我就是想快点救你,没顾上这些。”
“没顾上?”安斯里德挑眉,指尖戳了戳他的盔甲,“顾不上也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啊?你当我这混沌之力是白练的,还需要你拼着半条命来换?”
话里带着点嗔怪,可语气里的疼惜却藏不住,指尖的温度透过盔甲传过去,暖得分身眼眶微微发热。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带着鼻音的嘟囔:“我就是……怕你醒不过来。”
安斯里德闻言,动作一顿,眼底的促狭渐渐褪去,只剩下浓浓的柔软。他抬手,掌心轻轻覆在分身的头顶,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揉了揉:“傻小子,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就不会食言。”
暖意顺着头顶蔓延开来,比之前的混沌之力更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分身忍不住微微仰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小兽。
空旷的宫殿里,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盔甲的冰冷被掌心的温度驱散,黑紫邪痕消散后的皮肤泛着莹润的光,两份积压了千年的孤独,终于在这一刻,被重逢的暖意彻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