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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各斯星域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代价是惨痛的。诺亚的牺牲,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拟态秩序”项目组每个人的心头。那团在崩坏区中挣扎熄灭的微光,以及“箭矢号”决绝的最后冲刺,成为了他们记忆中无法磨灭的烙印。

实验室里,气氛沉闷。没有人说话,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艾雯一遍遍回放着“溯源信标”引爆前后的数据,试图从中找到任何可以优化的细节,仿佛这样就能挽回那逝去的生命。莉安娜默默整理着从翡翠梦境和森语界新送来的辅助材料,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坚定,却也藏着一丝难以愈合的悲伤。根长老庞大的身躯静立一旁,如同亘古的山峦,散发着沉静而哀恸的气息。

卡米尔站在中央平台前,平台上显示着诺亚最后传回的、关于【熵增之影】源头的清晰坐标和能量频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控制台上划过,留下淡淡的痕迹。

“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应对了。”卡米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林尘在寂灭之壤中不断发掘着那些古老‘疤痕’的力量,每一种新的‘恶’之变种都让我们措手不及,付出惨重代价。我们必须知道他下一步可能获得什么,我们必须……走到他前面去!”

艾雯抬起头,眼中还带着血丝:“走到他前面?卡米尔,你的意思是……”

“我们也必须进入‘寂灭之壤’!”卡米尔语出惊人。

实验室里顿时一片寂静,连根长老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太疯狂了!”莉安娜失声道,“连林尘那样特殊的存在,都需要与寂灭共鸣才能在其中活动。我们进去,无异于自杀!我们的秩序力量在那里会被瞬间湮灭!”

“不是以我们现在的形态进去。”卡米尔指向平台上那不断闪烁的“溯源领域”模型,“是利用这个!我们需要制造一个更加强大、更加稳定的‘溯源护盾’,一个能够让我们在寂灭之壤边缘短暂存续和活动的‘庇护所’!我们要亲自去观察那些‘疤痕’,去理解林尘力量的源头!”

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知道建木秩序在濒临瓦解时会进入一种特殊的‘溯源’状态,能够短暂适应寂灭环境。诺亚的牺牲证明,小型化的‘溯源信标’可以精准投送并产生影响。那么,如果我们集合所有资源,制造一个足够强大的、能够包裹住我们探索队的‘溯源护盾’呢?”

艾雯立刻开始演算,光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理论上有可行性……但能量消耗将是天文数字!而且维持时间极短,可能只有标准时的几十分之一!护盾的结构也必须极其精密,任何一点瑕疵都可能导致瞬间崩溃!”

“我们需要同盟所有的储备能源,需要最顶级的材料,需要所有世界关于维度稳定、能量压缩、秩序固化的最高技术!”卡米尔语气急促,“这是我们唯一能主动获取情报,扭转被动局面的机会!我们必须说服阿尔法守护者和评议会!”

“这比‘微光计划’更加冒险!”根长老低沉道,“失败的后果,不仅仅是探索队的覆灭,更可能因为巨大的能量消耗而削弱同盟的整体防御。”

“但成功的收益,可能是找到对抗林尘所有‘恶’之变种的根源方法,甚至……找到击败他本身的契机!”卡米尔寸步不让,“我们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一种接一种地抛出我们无法理解的武器,而我们只能跟在后面仓促应对,用生命去填补差距!”

激烈的争论在项目组内部展开。风险与收益,绝望中的希望与可能加速的灭亡,每一种可能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最终,阿尔法守护者和戈顿将军再次被请到了实验室。在听取了卡米尔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后,连一向主张强硬措施的戈顿将军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卡米尔?”阿尔法守护者的虚影凝视着他,“这意味着,我们将把同盟的未来,押注在一次成功率未知、生还率极低的冒险上。如果失败,我们可能失去最顶尖的研究团队,并耗尽宝贵的战略资源。”

“我知道。”卡米尔坦然与之对视,“但我也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按照目前的轨迹,同盟在林尘层出不穷的手段下,被逐步瓦解只是时间问题。墨菲长老的‘效率派’正在滋生,各个世界内部的矛盾被【心魔之种】和【自洽之魔】不断激化,【枯萎之芽】威胁生命源头,【熵增之影】动摇秩序根基……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或者至少是一个希望,来凝聚正在涣散的信心!”

戈顿将军猛地一拍控制台:“我同意!与其窝囊地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军事委员会将调动所有可用的战略能源储备,支持‘深渊探查计划’!”

阿尔法守护者看着眼前这些眼神中带着疲惫、悲伤,却更多是坚定与决绝的研究者,最终缓缓点头:“评议会那边,我会去说服。集中所有资源,执行‘深渊探查计划’!卡米尔,艾雯,莉安娜,根长老……同盟的命运,托付给你们了。”

最高决议以惊人的速度通过。整个诸界同盟如同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为了这孤注一掷的计划全力开动。仙界的九重天阙提供了凝聚了无数岁月的“先天一炁”;逻各斯星域贡献了处于实验阶段的“奇点反应堆”;森语界和翡翠梦境几乎掏空了家底,献上了蕴含最纯粹生命本源的“世界树之心碎片”和“梦境源质”……

项目组则投入了全部精力,设计并建造那史无前例的“溯源护盾发生器”。这不再是一个探针或信标,而是一个小型的移动堡垒核心,其结构复杂程度远超以往任何造物。

就在同盟为“深渊探查计划”全力以赴时,青澜界,寂灭之壤深处,林尘正站在一道新的“疤痕”前。

这道“疤痕”与他之前见过的都不同。它并非冰冷的逻辑,也非狂乱的混沌,更非否定的意志。它……是“沉默”的。

那是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寂灭背景融为一体的裂痕。它不散发任何能量波动,不蕴含任何信息特质,甚至不产生任何存在感。若非林尘对寂灭的理解已极为深刻,几乎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他尝试用神念接触,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馈。他用寂灭之力侵蚀,那裂痕依旧毫无反应,仿佛本身就不存在,或者存在于另一个无法触及的层面。

这种绝对的“沉默”,反而引起了林尘极大的兴趣。他在这道“疤痕”前驻足良久,调动起全部的心神,不再试图用力量去探测,而是尝试去“理解”这种“沉默”。

他回想起自己作为“观察者”的岁月,回想起那些在文明废墟中记录的、关于“虚无”、“空性”、“永恒静默”的哲学思辨。他将这些理解,与眼前这道“疤痕”的特质相互印证。

渐渐地,他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响”。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也不是信息,而是一种……“状态”的残留。一种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无限接近于零,从而规避一切外部影响、甚至可能规避“终结”本身的状态。

这是一个追求“绝对隐匿”、“永恒安宁”的文明留下的最后痕迹。它们未能超越寂灭,但似乎找到了一种在寂灭中“假死”或者说“归隐”的方法。

林尘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他并未从这道“疤痕”中获得直接的力量,但他理解了一种新的“可能性”——一种超越对抗与融合的,第三种与寂灭共处的方式。

“沉默……归隐……”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

或许,这可以用来制造一种新的“恶”之变种?不是引发冲突,不是催化崩溃,而是……让事物“失去意义”,让联系“归于沉寂”,让热情“冷却冰封”?

他想到了同盟那边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的、那带着决绝意味的能量聚集。他们想要主动出击?想要窥探深渊?

林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比以往更加深邃、更加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暂时放弃了对其他“疤痕”的搜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这道“沉默伤痕”的感悟之中。他要赶在同盟的“探查队”到来之前,将这种“沉默”的力量,化为己用。

一道新的阴影,正在寂灭的深渊中悄然酝酿。这一次,它不再张扬,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静谧”。

而在诸界学宫,巨大的“溯源护盾发生器”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组装与调试。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表面流转着无数复杂符文的梭形装置,悬浮在特制的发射平台上。

卡米尔、艾雯、莉安娜、根长老,以及一支由各方精英组成的小型护卫队,站在平台前,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他们的目光交汇,无需多言,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是成为照亮前路的火炬,还是无声熄灭在深渊?答案,就在那片永恒的寂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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