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距离，在顾凡脚下被压缩成一道呼吸。
风雪被他的速度撕开，在他身后汇聚成白色的狂龙。
牛妖那对熔岩般的巨眼，清晰地倒映出他急速放大的身影。
它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最简单，最原始的低头，冲撞。
两根弯曲的巨角，化作了攻城锤。
轰！
空气被挤压，爆发出肉眼可见的涟漪。
顾凡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恐怖的巨力还未及身，自己的皮肤已经被风压刺得生疼。
这是纯粹的力量碾压。
这股力量，绝对不止超凡二层。
奔着三层去了。
超凡二层的武者，一拳足以打塌一栋小平房。
这头牛，只强不弱。
硬接，就是螳臂当车。
但它的速度，太慢了。
在顾凡已经达到超凡境的感知中，这头牛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零点五倍。
肌肉的每一次贲张，骨骼的每一次转动，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能打！
电光石火之间，顾凡的身体向左侧横移出三米。
一个毫厘之差的闪避。
轰隆！
巨大的牛角几乎是擦着他的作战服过去的，带起的罡风将他脚下的积雪都刮飞了一层。
而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地面被犁出了一道深一米的恐怖沟壑。
一击之威，堪比重炮。
牛妖一击落空，巨大的惯性让它冲出数百米才堪堪停下。它笨拙地转动着小山般的身体，巨大的牛眼里充满了疑惑。
它不理解。
为什么这个渺小的生物，速度能快到这种地步。
顾凡没有给它思考的时间。
机会，只有一次。
他双腿的肌肉猛然鼓起，整个人再次化作炮弹，主动冲向正在转身的牛妖。
这一次，目标不是闪避。
是登顶。
牛妖感受到了挑衅，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再次发起冲锋。
面对这面移动的肉墙，顾凡不退反进。
在即将相撞的瞬间，他猛地跃起。
他踩的不是地。
是牛妖那根如同弯刀般的巨角。
脚尖在光滑的角尖上轻轻一点，借助着牛妖前冲的恐怖力道，他的身体被高高抛起，越过了那颗巨大的头颅。
空中，他调整身形，稳稳地落在了牛妖宽阔得如同一个小型广场的后背上。
成功了。
牛妖背上的皮毛，坚硬得如同钢针，扎得人生疼。
但此刻，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战场。
“哞！”
牛妖彻底暴怒了。
它疯狂地甩动着身体，试图将背上的跳蚤给甩下去。
每一次甩动，都带着万钧之力，足以让山崩地裂。
顾凡的双脚如同钉子一般，死死地扎在牛妖的背脊上，任凭身下天旋地转，他自岿然不动。
他体内的气血，开始按照《镇龙斩妖》的法门，疯狂运转。
【火种】所化的神秘液体，在他的经脉中发出灼热的低鸣。
就是现在。
顾凡找准了牛妖脊椎的一处凸起，那里是气血流转的一个重要节点。
他没有用武器。
他抬起拳头，将全身的气血都汇聚于一点。
然后，一拳砸下。
这一拳，没有发出震天的巨响。
拳头与牛妖钢铁般的皮肉接触，只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嗡鸣。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一股精纯的，带着斩断万物锋锐之意的气血，透体而入，精准地打入了牛妖体内的能量循环之中。
“哞！！！”
牛妖发出了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咆哮。
那不是愤怒，不是疼痛。
是惊恐。
它感觉到，一股异种的力量，正在它体内横冲直撞，斩断它的经脉，扰乱它的气血。
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体内乱窜，却无法有效地传递到四肢。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顶级的F1赛车手，忽然发现自己的方向盘和油门都失灵了。
《镇龙斩妖》。
斩的不是肉体，是妖物的根本。
牛妖疯了。
它开始不顾一切地冲撞。
轰！
它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向旁边的一座山壁。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座雪山都在颤抖，无数的冰雪岩石崩塌而下。
顾凡在撞击的瞬间，将气血灌注于双脚，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紧紧贴在牛妖的背上，硬生生抗下了这恐怖的震荡。
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这一下，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搁这儿玩碰碰车呢？还是牛仔很忙？
这比噩梦世界里被那只大怪物一脚踩死，还要刺激。
但他没有停手。
一拳。
又一拳。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打桩机，将自己蕴含着“斩妖”之力的气血，一波又一波地灌入牛妖体内。
牛妖的动作越来越狂乱。
它在雪地上翻滚，用山石摩擦自己的后背，甚至用自己的牛角去撞击冰川。
整个盆地，已经在一牛一人的战斗中，被彻底夷为平地。
风雪更大了。
狂暴的能量对冲，引动了天象。
顾凡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每一次挥拳，都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剧痛。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牛妖的反抗，正在变弱。
它体内的气血循环，已经被他彻底搅成了一锅粥。
一股股磅礴的能量在它体内失控地爆炸，将它自己坚不可摧的内脏炸得一塌糊涂。
它的皮肤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气血能量，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让你内循环紊乱，自己炸自己。
中医正骨，专治你这种铁憨憨。
就是现在。
顾凡通过自己打入牛妖体内的气血，感知到了它全身能量最核心的枢纽。
在它后颈与头颅连接的地方。
那里，是它的命门。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颠簸的牛背上几个起落，来到了牛妖的后颈处。
他双手合抱，将体内残存的所有气血，连同【火种】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压缩在一起。
他的双臂，散发出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血色光芒。
“给我……断！”
他将这凝聚了自己一切的攻击，狠狠地砸向了牛妖的命门。
咔嚓。
一声清脆得不似从如此庞然大物身上发出的碎裂声响起。
牛妖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了。
它眼中的熔岩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轰然倒塌。
激起漫天雪尘。
战斗，结束了。
呼啸的暴风雪，不知何时，也渐渐停歇。
厚重的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这片狼藉的雪原上。
顾凡从牛妖的尸体上滑落下来，双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牛妖的。
作战服已经变成了布条，裸露的皮肤上全是青紫的撞痕和细密的伤口。
他靠着牛妖那还带着余温的巨大尸体，剧烈地喘息着。
超凡境二层，以力量见长的妖兽。
即便有《镇龙斩妖》的克制，也几乎把他榨干了。
他从已经被撞得变形的作战背包里，摸出了一个信号枪。
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咻。
一朵红色的烟花，在湛蓝的天空下，格外醒目。
信号发出去了。
活着。
但好像，又没完全活。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抗议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