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被强行拽回。
剧痛。
如同每一根神经都被点燃，然后又被冰水浇灭。顾凡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噩梦中被狂暴能量反噬，半边身子化为焦炭的触感，依旧清晰得可怕。
有效。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镇龙斩妖》的功法，确实能伤到那头怪物。但前提是，他得有足够雄浑的气血，去冲垮对方的堤坝，而不是被反冲回来的洪流瞬间蒸发。
归根结底，还是力量不够。
钱，资源，时间。
他靠在床头，金属的冰凉顺着脊椎蔓延。五天，苏晚晴给出的期限，是五天。五天之后，斩妖司这台刚刚启动，烧钱如烧纸的恐怖机器，就将因为缺少燃料而熄火。
顾凡穿上外套，走出休息室。
启明中心地下的空气永远带着一股过滤循环后的清新，混杂着淡淡的能量甜香。他没有去聚能室，而是走向了尽头的重力训练场。
巨大的合金门滑开。
轰！
一股混杂着汗水与气血的热浪，扑面而来。
七十二个身影，正在广阔的训练场上，演练着最基础的“烘炉桩”。他们的动作已经远比初学时标准，每一次呼吸吐纳，都带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微弱气流。
七十二个丹田，七十二座小小的烘炉。
它们或许还孱弱，但正散发着勃勃生机。空气中，驳杂而旺盛的气血波动交织成一片嗡鸣的海洋。
这是他的班底。
是他从零开始，用一个疯狂的预言和国家机器的豪赌，硬生生催生出的第一批力量。
几个月了。
距离他所预言的灵气复苏，只剩下不到二百天。
二百天，养出七十二把勉强开了刃的刀。
够么？
不够。远远不够。
于刚抱着手臂站在场边，身形笔挺如枪。他看到顾凡，只是重重一点头，便继续用鹰隼般的视线扫视着队列，纠正着新兵们的每一个细微错误。
秦风，石磊，苏晚晴三人也察觉到了顾凡的到来。
秦风冲他挤了挤眼，然后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动作变形的新兵屁股上。
“腿再弯点！没吃饭吗？你这是烘炉桩，不是老太太晒太阳！”
石磊则沉默地走到一个气血运行不畅的新兵身后，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按在他的后心，用自己的气血引导着对方。
苏晚晴拿着平板，快步走了过来。
“所有人的晨练数据已经记录完毕。”她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一个已经固化的习惯性动作。“有十七人的气血值已经顶到了准武者九层的天花板，b级聚能室对他们的效果，衰减超过百分之七十。”
她顿了顿，直接抛出结论。
“换句话说，他们需要更多的钱，或者说，更高等级的能量，才能突破到蜕凡境。”
顾凡的注视依旧落在场中。
“赵瑞呢？”
“在跟启明中心的管理处扯皮。”苏晚晴的回答不带任何情绪。“他想申请提前预支下个季度的积分额度，对方快把他当成诈骗犯了。”
话音刚落，赵瑞就哭丧着脸从外面跑了进来。
“凡哥！顶不住了！”他跑到顾凡面前，黑眼圈比国宝还重。“那边下了最后通牒，五天！五天后要是账平不了，他们就要拉闸停了我们的聚能室！彭老的命令也不好使，这是硬规定！”
秦风也凑了过来，他吹了声口哨。
“哟，这是要破产清算了？咱们斩妖司成立还没百天吧，这就光荣倒闭了？”
“闭嘴。”顾凡吐出两个字。
秦风立刻闭上了嘴。
训练场的气氛很好，热火朝天。但他们这个小小的指挥核心里，气氛却已经降到了冰点。
“钱的事，我来解决。”顾凡终于开口，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核心班底。“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把他们圈养在启明中心，用最好的资源去填，能填出七十二个蜕凡境，甚至超凡境。然后呢？”顾凡发问。“一年后，面对席卷全球的灾难，七十二个超凡境，能守住几座城？一个，还是两个？”
没人能回答。
“我们需要的，不是七十二把锋利的刀。”顾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们需要的是一座能自己铸刀的兵工厂。能源源不断，制造出成千上万把刀的兵工厂。”
他看向于刚。
“于教官，我需要你根据镇妖司的职位体系，立刻拟定出一套属于我们斩妖司的军衔和晋升制度。从校尉到指挥使，每一级需要什么样的标准，完成什么样的任务，都要有明确的条文。同时，你为镇妖司指挥同知。”
于刚的身体一震，随即重重点头。“是！”
顾凡的注视转向苏晚晴。
“苏晚晴，你的任务，是对这七十二人进行最全面的评估。不光是实力，还有性格，指挥能力，学习能力。我要知道，谁适合当冲锋的尖刀，谁适合做坐镇后方的教官，谁又适合去执行侦察渗透任务。”
苏晚晴的平板上，光芒闪烁。“明白。”
他又看向秦风和石磊。
“你们两个，准备一下。第一批晋升考核，由你们来当考官。内容，实战。我要看到血。”
秦风收起了玩世不恭，石磊沉默的身体里，气血开始加速奔涌。
最后，是赵瑞。
“凡哥，我……”赵瑞有些忐忑。
“你的任务最重。”顾凡打断他。“我要你把这套制度，变成可以运转的实体。积分，功勋，资源兑换，任务发布。你需要建立一个后勤系统，让这七十二个人，以及未来更多的斩妖司成员，能够依靠这个系统去变强，而不是躺在聚能室里等我喂饭。”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训练计划了。
这是一个庞大战争机器的雏形。
顾凡要将这七十二个天之骄子，打散，揉碎，然后重新安插到不同的位置上。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战斗人员。
他们将成为教官，成为火种，成为指挥官。
“从今天开始，训练计划改变。”顾凡做出最终的宣告。“上午的聚能室修炼取消。所有人，进行最基础的体能和格斗训练。下午，分组对抗。”
“什么？”赵瑞第一个叫了出来，“取消聚能室？那他们的境界……”
“境界，让他们自己去战场上挣。”顾凡的回答斩钉截铁。“告诉他们，想要进聚能室，可以。用你们斩杀妖兽换来的功勋来换。想要更强的功法，可以，用你们的军衔来领。”
他这是要逼着这群被圈养的猛虎，自己去山林里捕食。
“凡哥，你的意思是……”秦风似乎明白了什么。
“斩妖司，不能只待在首都。”顾凡的计划，终于图穷匕见。“这七十二个人，是第一批火种。我要把他们撒出去。撒进各大军区，撒到边境线上，撒到未来最可能出现危机的城市里。”
“让他们去建立新的训练营，去推广《气血导引法》，去把一个斩妖司，变成十个，一百个。”
“这，才是真正的燎原之火。”
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的震撼。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也太宏大了。
他们之前的格局，还停留在如何提升这七十二个人的实力上。而顾凡，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武装整个国家。
“可是，凡哥……”赵瑞的现实主义又占了上风，“画饼是画出去了，但钱呢？启动资金呢？总不能让弟兄们拿着木棍去跟妖兽肉搏吧？”
“我说了，钱，我来解决。”
顾凡转身，向训练场外走去。
他的背影，在明亮的灯光下，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重。
“赵瑞。”
走到门口，顾凡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给我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华夏所有排得上号的世家，财阀，特别是那些从事能源，矿产，生物科技，重工物流的。我要他们所有核心成员的资料。”
赵瑞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好像猜到了顾凡要做什么。
那不是去化缘。
那是准备……抢劫。
不。
用凡哥的话说，这应该叫……为人类的未来，进行一次资源强制优化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