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一步跨出,脚下空间法则如水纹般荡漾折叠,身形已从西漠那死寂灼热的黄沙绝域消失。周遭景物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疯狂倒退,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耳边呼啸的风沙声便彻底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豁然开朗、蔚蓝无垠的壮阔景象。
带着独特咸腥气息的海风迎面扑来,吹动了他青袍的衣角。下方是震耳欲聋、永不停歇的澎湃涛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深蓝色海面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鳞光,一直延伸到视野与天空交融的尽头。与内陆的山川河流、戈壁荒漠相比,这片浩瀚海洋展现出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原始力量与未知神秘的磅礴气魄。
林风悬浮于空中,神识微动,细致地感知着此方天地的灵气环境。相较于内陆,尤其是凋零的西漠,这沿海区域的天地灵气确实要显得稍微浓郁和活跃些许,海水中似乎也蕴藏着丰富的水系灵机。然而,在这表象之下,他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那股弥漫于此界每一个角落、如同背景噪音般无法驱散的“衰退”感。灵气虽显活跃,其“质”却同样驳杂不纯,大道法则依旧如同蒙尘,那“绝天地通”的枷锁,并未因地域的改变而有丝毫松动。
他此刻落脚之处,是一处高达千丈、如同利剑般劈开海岸线的陡峭悬崖。崖体由灰黑色的坚硬岩石构成,饱经风霜海浪的侵蚀,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与深刻的裂痕。崖下是犬牙交错的漆黑礁石群,狂暴的海浪如同发怒的巨兽,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拍击在礁石之上,炸开漫天洁白如雪、又瞬间消散的水雾虹彩,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立于崖巅,林风浩瀚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以自身为中心,向着辽阔无边的海外区域铺天盖地般扩散开去。百里范围内,海底的地貌、洋流的走向、鱼群的迁徙清晰可见;千里范围内,几座大小不一的岛屿轮廓浮现,其上或有微弱灵力波动,显示着人烟或低阶妖兽的存在;万里、乃至更遥远的范围,感知开始变得模糊,但依旧能“看”到星罗棋布般的更多岛屿,感受到其中潜藏的、或强或弱的生命气息与能量漩涡。这片海域确实广袤无边,存在着形态各异的海族妖兽,也零星分布着一些依托岛屿生存的人族修士势力。然而,从那些灵力波动的强度与性质来看,此地的整体修行水平,似乎并未比内陆高出多少,同样面临着传承断续、前路迷茫的困境,顶尖力量恐怕也止步于元婴层次。
他收敛部分神识,将注意力集中在掌心。那枚界核碎片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弱的混沌光泽。他再次将一丝帝气注入其中,碎片轻轻震颤,那两道极其微弱的感应丝线再次浮现。其中一道,坚定地指向大陆极北,而另一道,则明确无误地延伸向眼前这片浩瀚海洋的深处。然而,具体的方位依旧被无尽的波涛与混乱的空间法则所干扰,如同雾里看花,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却无精确的坐标。
“看来,漫无目的的搜寻效率太低。”林风心中了然,“需要找一个熟悉这片海域具体情况的本土势力打听消息,或者……直接找一头在此地够分量、知晓足够多秘辛的‘地头蛇’。”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下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深邃海面。神识穿透层层蔚蓝的海水,掠过色彩斑斓的珊瑚丛林,越过深不见底的海沟,最终,在下方约莫万丈之深的一处海底山脉峡谷中,锁定了一股潜藏极深、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磅礴妖气。
那气息阴冷、晦涩,带着深海特有的高压与黑暗特质,其能量强度赫然达到了元婴巅峰的层次,而且极其凝练,显然非寻常海妖可比。在这片灵气衰退的海域,拥有如此修为,必定是雄踞一方、称王称霸的存在,对这片海域的古老传说、隐秘角落,定然知之甚详。
林风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就是它了。
他身形未动,整个人却如同失去了重量,又仿佛化为了海水的一部分,开始缓缓向下沉降。没有激起半点浪花,没有扰动一丝水流,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碧波万顷之中,周身自然形成一道无形的力场,排开海水与那足以压垮精钢的恐怖水压,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瞬息千里的速度,径直朝着万丈深海之下,那股强大妖气盘踞的巢穴方向,沉降而去。
海面之上,阳光明媚,波涛依旧。无人知晓,一位帝境的存在,已然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这片充满未知的海外世界。
海外之旅,于此刻正式开启。前方等待着他的,是深海中蛰伏的古老存在,是界核碎片可能藏匿的秘境,是关乎升仙台与此界命运的又一段隐秘,以及,那隐藏在历史尘埃与无尽波涛之下的、新的冒险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