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耳畔时，阿木已经能看见清风镇的轮廓。
镇子的东门楼燃着熊熊烈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守城的箭楼上插着面黑旗，旗上绣着的血色莲花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在城门口设了埋伏。” 苏凝霜勒住缰绳，青衫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你看那些火把的排列，是血莲教的‘七星困龙阵’。”
阿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城门两侧的火把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个星位上都站着个黑袍人，手里的长矛在月下闪着幽光。
他转头看向小石头：“有没有别的路能进城？”
“有！” 小石头指着镇西头的一片芦苇荡，“那里有个排水口，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老者突然咳嗽起来，捂着胸口道：“我和灵儿带村民从排水口潜入，找到镇里的祭坛毁掉。你们俩在正面吸引注意力，切记不可恋战。”
赵灵儿把短弩往腰里一别，从背篓里掏出个油布包递给阿木：“这是硫磺弹，遇到金鳞蛊就扔出去。”
阿木接过油布包，指尖触到里面圆滚滚的硬物，突然想起在龙王庙的惊险。
他翻身下马，将玄铁剑递给苏凝霜：“你剑法快，带着剑更能震慑他们。”
苏凝霜却把剑推回来：“玄铁剑认主，只有你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
她拨转马头，青芒剑直指城门，“记住，半个时辰后在镇中心的钟楼汇合。”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阿木看着苏凝霜的身影消失在火光里，突然握紧了玄铁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乌润的光泽。
他知道这是场赌局，赌他们能在血莲教反应过来前毁掉祭坛，赌清风镇的百姓能撑到援军到来。
“跟我来！” 阿木低喝一声，带着小石头绕到镇北的山坡。
这里的城墙相对低矮，墙根处的砖石被雨水泡得松动。
他让小石头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上墙头，玄铁剑则在下面戒备。
墙头的守卫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东门的动静，被小石头从背后一推，闷哼着掉进墙内。
阿木趁机翻墙而入，刚落地就听见巷子里传来哭喊声。
三个黑袍人正拖着个妇人往火把光亮处走，妇人怀里的婴儿吓得哇哇大哭。
阿木玄铁剑出鞘，剑风扫过，将黑袍人的手腕齐齐斩断。
“快跑！” 阿木护住母子俩往巷子深处退，却见更多黑袍人从两侧的屋檐上跳下，手里的弯刀在火光中划出弧形。
“抓住玄铁剑传人！” 为首的黑袍人狞笑着扑来，刀身淬着绿光，显然涂了剧毒。
阿木不与他们硬拼，玄铁剑舞成一团乌光，只守不攻。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吸引注意力，每拖延一刻，老者和赵灵儿就多一分毁掉祭坛的希望。
巷子里的厮杀惊动了城门口的守卫，北斗七星阵出现了缺口。
阿木瞅准机会，拽着小石头冲进旁边的绸缎庄，反手用玄铁剑闩住门板。
“他们为什么非要抓你？” 小石头蹲在柜台后，看着外面晃动的火把影子，声音发颤。
阿木正在检查绸缎庄的后门，闻言动作一顿：“因为他们怕玄铁剑，更怕握着剑的人心里的莲心。” 他想起百草翁临终前的话，突然明白所谓莲心，从来不是某件信物，而是不肯向邪恶低头的勇气。
后门突然被撞开，黑袍人蜂拥而入。
阿木将小石头推进货柜的暗格，玄铁剑横扫，逼退最前面的敌人。
绸缎庄的布匹被剑气划破，五颜六色的绸缎在空中飞舞，竟暂时挡住了黑袍人的视线。
“往这边跑！” 阿木趁机冲出后门，却见巷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大祭司正摇着青铜铃铛，十几个中了噬魂针的百姓眼神呆滞地堵住去路。
“终于肯露面了。”
大祭司的骷髅面具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放弃吧，你的同伴已经被我的金鳞蛊包围了。”
阿木突然吹了声尖锐的呼哨。
这是他和苏凝霜约定的信号，若遇危险就以此示警。
哨声未落，巷尾突然传来青芒剑的破空声，紧接着是黑袍人的惨叫。
“你的对手是我。” 苏凝霜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刚经历一场激战。
她的左肩渗出血迹，青衫被划开数道口子，但握剑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大祭司的眼神沉了沉，摇动铃铛的速度加快。
那些中蛊的百姓突然像疯了般扑上来，指甲缝里渗出绿液。
阿木与苏凝霜背靠背站成一团，玄铁剑与青芒剑交替挥舞，既要避开百姓的攻击，又要防备大祭司的毒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苏凝霜低声道，“我去缠住大祭司，你找机会毁掉祭坛。”
阿木刚要拒绝，就见苏凝霜青芒剑突然变招，剑尖故意露出破绽。
大祭司果然中计，毒针直刺她的空门，却被她手腕一转的长剑缠住手腕。
两柄兵器绞在一起的瞬间，苏凝霜突然发力，将大祭司拖向巷口的火把堆。
“快走！” 她的声音带着决绝。
阿木咬了咬牙，转身冲向镇中心的钟楼。
路过铁匠铺时，他顺手抄起把淬火的铁锤，这是他在青石镇学的手艺，知道如何用重物破坏祭坛的阵眼。
钟楼的石阶上布满了黑袍人，阿木玄铁剑在前开路，铁锤在后砸向两侧的油灯。
火油顺着石阶流淌，拦住了追兵的脚步。
他一口气冲上顶楼，却见钟楼下的广场上，七个黑袍人正围着个石制祭坛念咒，坛上插着七柄血剑，剑尖滴落的鲜血在地面汇成血色莲花。
“还差最后一步。” 为首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张与苏凝霜有七分相似的脸 —— 竟是本该在断魂谷死去的圣女！
阿木的玄铁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 “莲心为证” 四字发出金光。
他这才明白，圣女根本没死，之前的死亡不过是场骗局，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惊讶吗？” 圣女轻抚着祭坛上的血剑，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血莲教的圣女从来不止一个，我是姐姐，苏凝霜是…… 被清风剑偷走的妹妹。”
阿木如遭雷击，玄铁剑差点脱手。
他想起苏凝霜肩头的疤痕，想起圣女临终前的眼神，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织成张令人窒息的网。
“你胡说！”
“要不要听听她的心跳？” 圣女突然吹了声口哨，广场下的黑袍人突然押出个被绑在石柱上的妇人 —— 正是苏凝霜的母亲！
“娘！” 苏凝霜不知何时追了上来，看到石柱上的妇人时，青芒剑 “哐当” 落地。
大祭司趁机从背后袭来，铁爪直取她的后心。
阿木眼疾手快，玄铁剑横挥，挡住这致命一击。
火星四溅中，他突然明白这才是血莲教的真正阴谋 —— 用亲情动摇苏凝霜的心智，让她成为新的傀儡圣女。
“姐姐求你了，回来吧。” 圣女的声音带着蛊惑，“我们姐妹联手，就能让整个江湖都听我们的。”
苏凝霜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在触到青芒剑的瞬间猛然清醒。
她捡起长剑，剑尖直指圣女：“我母亲说过，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
就在这时，钟楼的铜钟突然自行鸣响。
老者和赵灵儿的身影出现在钟楼顶，手里举着个燃烧的火把，火把上绑着串硫磺弹。
“看我的！” 赵灵儿将硫磺弹扔向祭坛，硫磺遇血突然炸开，绿色的浓烟笼罩了整个广场。
黑袍人惨叫着倒地，身上的衣物被浓烟点燃，露出里面绣着的血色莲花。
“快毁掉阵眼！” 老者大喊，铁拐杖指向祭坛中央的莲花凹槽。
阿木纵身跃下钟楼，玄铁剑带着千钧之力劈向凹槽。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祭坛裂开道缝隙，七柄血剑同时折断，地面的血色莲花渐渐褪去。
大祭司见状不妙，毒针直刺阿木后心，却被苏凝霜的青芒剑挡开。
两柄剑再次交锋，这一次苏凝霜的剑法里没了丝毫犹豫，青芒如瀑，将大祭司的黑袍层层划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伤疤。
“是你！” 苏凝霜突然认出其中道疤痕，“当年杀害我父亲的人就是你！”
大祭司的面具被剑气挑飞，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
他看着苏凝霜，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狰狞：“既然你非要寻死，我就成全你！”
毒针如暴雨般袭来，苏凝霜却不闪不避，青芒剑以同归于尽的架势直刺他的心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木的玄铁剑突然横亘在两人之间，硬生生将毒针与长剑都挡开。
“他不配脏了你的剑。” 阿木的声音带着喘息，玄铁剑在他手中轻轻震颤。
大祭司趁机后退，却被突然冲出的小石头用铁锤砸中膝盖。
他惨叫着跪倒在地，苏凝霜的青芒剑顺势刺穿他的咽喉。
临死前，大祭司看着苏凝霜，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咽下最后一口气。
圣女见大势已去，突然抓起祭坛上的半截血剑，刺向被绑的妇人。
阿木眼疾手快，玄铁剑脱手而出，击落血剑的同时，剑柄重重砸在圣女的额头。
“为什么……” 圣女捂着流血的额头，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因为你从来不懂，真正的力量不是杀戮。” 阿木走到她面前，玄铁剑已经回到手中，“是守护。”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清风镇的火势终于被扑灭。
老者正在给中了噬魂针的百姓喂解药，赵灵儿和小石头帮着救治伤员，苏凝霜则解开母亲身上的绳索，母女俩相拥而泣的身影在晨光中格外温暖。
阿木站在钟楼顶上，看着渐渐苏醒的镇子。
商贩们开始收拾摊位，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嬉戏，远处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
玄铁剑在他手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剑身上的血迹被晨露冲刷干净。
“在想什么？” 苏凝霜走到他身边，母亲的披风披在她肩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在想七月初七快到了。” 阿木望着黑风岭的方向，“还有五个祭坛等着我们。”
苏凝霜的眼神坚定起来：“不管有多少祭坛，我们都会毁掉它们。”
赵灵儿抱着个刚出炉的烧饼跑上来，递给他一半：“快吃吧，吃完我们就出发。小石头说黑风岭的山泉特别甜，我们可以去那里歇歇脚。”
阿木咬了口烧饼，芝麻的香气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
他知道这场正邪之战还未结束，但看着身边的身影，看着镇上渐渐升起的炊烟，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
玄铁剑在晨风中轻轻嗡鸣，仿佛在应和着远方的召唤。
江湖路远，挑战依旧，但只要心中的莲心不灭，他们的脚步就永远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