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墙边，右手掌的裂口还在渗血。师父在床上躺着，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脸色还是白得吓人。屋外风声小了，岩巨魔炸碎后的石块还散了一地，我盯着门口，不敢闭眼。
就在这时候，丹田猛地一烫。
像有火从里面烧起来。
我低头捂住肚子，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残碑熔炉自己动了，青火“轰”地一下冲上头顶，四肢百骸像是被铁线穿过去抽了一遍。我咬牙撑着没倒，手死死抠进墙缝里。
这感觉不对。
不是我主动催动的，是它自己烧起来了。
我闭眼往内看，熔炉里的青火正疯狂卷动，三年来吞下的那些废剑渣、断兵残片、别人打斗时飘散的剑意，全被搅在一起，炼成一团青光。那光越聚越密，在碑心位置缓缓成型。
半个时辰过去，火势才慢慢稳住。
一柄三尺长的剑胚，从熔炉深处浮了出来，悬在我丹田上方，通体泛青，表面有一层细纹，像是刻上去的符。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剑胚自己破体而出，“叮”地一声落进我手里。
剑身冰凉，但握着的瞬间，那层古纹忽然亮了一下。
我心头一跳。
这纹路……我在山洞里见过。
就是当年那块炸碎的残剑碑上的！
我刚想细看，床上传来动静。
师父睁开了眼，坐起身，目光直接钉在剑胚上。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压得很低：“你……炼出了‘钥匙’？”
我没听清：“什么钥匙？”
他没回答，只是一步步下床，走到我面前，伸手想碰又不敢碰那剑胚。他的手指抖了一下，最后只是轻轻划过剑面，眼神变了。
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摇头，说现在不能讲，讲了会招祸。我说我都拿到这东西了，还能躲？他瞪我一眼，说我命硬，可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没再问。
这时候，外面天边忽然亮了。
一道血色闪电劈开云层，从东边直贯而下。紧接着，一声龙吟滚过山谷，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我和师父同时抬头。
那道雷光持续了几息才散，龙吟也渐渐远去，可空气里还留着一股压迫感，压得人胸口发闷。
我把剑胚往后一甩，插进背后那把无锋重剑的旧鞘里。这鞘本来是装普通重剑的，现在塞进剑胚，有点紧，拔出来时和腰间的酒囊蹭了一下。
火星子蹦了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丹田里的熔炉轻轻震了一下。
那点火星的余温，居然被它吸走了，转眼炼成一丝源炁，存进了碑缝。
我愣了一下。
连摩擦生的火都能回收？
这熔炉……越来越邪门了。
师父站在我旁边，盯着天边最后一缕血光，低声说：“此物一出，必有人来抢。”
我说谁敢来，老子就砍谁。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床边盘坐，开始调息。我知道他在藏事，但他不说，我也懒得逼。眼下最重要的是——这剑胚到底是什么？
我伸手摸了摸剑鞘。
剑身安静，可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劲在流转，像是活的一样。它和残碑有关，这点跑不了。当年那块碑炸了，碎片混着九转逆脉丹一起炼进我身体，才有了这熔炉。现在它又吐出一把带古纹的剑胚，说明那碑……根本没毁干净。
它是故意碎的。
不然怎么解释这纹路能对上？
我站在原地，手一直按在剑柄上。体力还没恢复，刚才那一波熔炉自燃差点把我经脉烧裂，但现在不能歇。外面刚有过异象，荒山这种地方，但凡有点动静就会引来麻烦。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林子里传来石头滚动的声音。
不是一头。
至少三头岩巨魔正在靠近。
它们走得很慢，像是在找什么。脚步声踩在地上，震得屋梁都在抖。
我回头看了一眼师父。
他已经闭眼入定，呼吸平稳，但眉头一直皱着。他知道外面来了东西，但他选择不管。
那就我来管。
我活动了下手腕，右掌的裂口还在疼，可现在顾不上。我把三个酒囊重新绑好，灵液那个挂在左边，丹粉在中间，碎剑渣在右边。刚才熔炉吸了火星余温，存了点源炁，虽然不多，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门外，第一头岩巨魔露了头。
它比之前那只要大一圈，浑身岩石泛着暗红，像是浸过血。它鼻子耸了耸，朝木屋方向嗅了嗅，然后抬起脚，朝门口走来。
我往前一步，站在门框中间。
它看见我，眼睛红光一闪，抡起手臂就砸。
我侧身躲开，它一拳打在门柱上，整面墙塌了半边。
第二头从侧面扑来，我抽出剑胚，横扫。
剑刃划过它的腿，岩石直接崩开一大块。它踉跄一下，跪倒在地。
第三头从屋顶跳下，我抬头就是一记上挑。
剑胚刺进它胸口，青火顺着剑身窜出，瞬间钻进它体内。几秒后，它身上裂纹暴起，砰地炸开，碎石飞溅。
我落地站稳，剑胚收回鞘中。
剩下两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用剑。
它们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后退，转身钻进林子，跑了。
我没追。
太反常了。
岩巨魔不是聪明的生物，不会判断形势，更不会联手行动。刚才那两头明显是配合过的，一个正面强攻，一个侧袭牵制，第三个居高偷袭。
这不是野兽，是被人训练过的。
而且它们的目标不是食物，是这屋子。
它们在找东西。
或者说，是在找这把剑胚。
我低头看着剑鞘，手指慢慢收紧。
熔炉安静下来，青火在碑缝里缓缓流动，像是累了。但它还在转，一点一点煨着残留的能量，新的源炁正在生成。
我靠着墙坐下，离师父不远。
外面风又大了，雪粒开始往下掉。
我手搭在剑柄上，眼睛盯着门口。
下一波来的，恐怕就不只是岩巨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