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据点设在一处看似普通的边境小镇仓库地下,经过霍家改造,内部医疗、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守卫森严。经过初步救治,黑瞎子和解雨臣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依旧需要静养和密切观察。黑瞎子恢复了些许精神,能半靠在床上喝水,但大部分时间依旧闭目养神,积蓄着几乎耗尽的体力。解雨臣则仍陷在高烧与昏迷的交替中,偶尔清醒片刻,也是眼神涣散,很快又沉沉睡去。
就在众人以为能暂时喘口气时,据点迎来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访客。
吴二白来了。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中山装,身后只跟着两名沉默寡言、气息内敛的随从。他的到来没有张扬,却让整个据点原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又压低了几分。这位吴家的实际掌舵人,代表着九门中最为谨慎、甚至可以说是保守的一派力量。
霍秀秀作为此地的东道主,出面接待。会议就在据点简陋的作战分析室内进行,参与的人不多,却分量极重:吴二白、霍秀秀、伤势稍稳坚持要参与的黑瞎子(被王胖子用轮椅推着)、吴邪,以及一如既往沉默立于吴邪身后的张起灵。王胖子则以“家属代表兼后勤总管”的名义,硬是挤了进来,靠在门边。
会议伊始,气氛还算平和。吴二白先是对众人的遭遇表示了“关切”,尤其“慰问”了重伤的两位,言辞得体,却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疏离。
“……事情我都听秀秀大致说过了。”吴二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叶,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吴邪身上,“你们能活着出来,已是万幸。至于那‘门’未能彻底关闭,虽留有后患,但也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依我看,当务之急是稳固现状,加强对此地的监控,同时动用九门资源,从长计议,寻找稳妥的解决之道。贸然行动,恐再生变故。”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核心思想就是一个“稳”字,倾向于防守和观察。
霍秀秀立刻表示了不同意见。她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语气清晰而坚定:“二爷,稳固现状固然重要,但被动防守绝非良策。‘影门’残部未清,他们在内蒙古仍有据点,并且对目前这种‘门扉半开’的状态似乎早有预料。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铲除其根基,难道要等他们积蓄力量,卷土重来吗?届时,我们还能否像这次一样侥幸?”
她代表着九门中主张积极介入、清除威胁的力量。
“侥幸?”吴二白微微挑眉,看向霍秀秀,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几分锐利,“秀秀,你所谓的主动出击,代价是什么?这次行动的代价,还不够惨重吗?解雨臣和瞎子,几乎把命搭进去。难道要赌上更多九门子弟的性命,去进行一场胜负未知、目标不明的远征?”
他的目光转向轮椅上的黑瞎子:“瞎子,你亲身经历,你觉得呢?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还有能力再去闯一次龙潭虎穴吗?”
黑瞎子半靠在轮椅上,墨镜遮眼,脸色苍白,闻言却低低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沙哑,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却又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冷意。
“等?”他抬起头,虽然看不到眼神,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让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等他们准备好再来一次?等他们把花儿爷……或者别的什么‘钥匙’彻底‘激活’,然后笑眯眯地请我们去看他们怎么把天捅个窟窿?”
他顿了顿,气息有些急促,显然说话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但语气却斩钉截铁:“二爷,有些架,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那帮杂碎就蹲在你家门口磨刀,你还能关起门来假装听不见?”
王胖子在一旁听得直点头,忍不住小声附和:“就是!咱又不是缩头乌龟!”
吴二白脸色微沉,没有理会王胖子的插科打诨,视线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吴邪:“吴邪,你怎么看?你是吴家的人,应该明白,有些事,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吴邪顿时感到压力巨大。一边是家族长辈,代表着理性和稳妥;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同伴,代表着情义和紧迫的现实。他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了他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是张起灵。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吴邪,但那无声的接触却像定海神针般,瞬间安抚了吴邪纷乱的心绪。
吴邪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吴二白:“二叔,我明白您的顾虑。但小哥、黑眼镜、小花,还有胖子,我们是一起从里面拼杀出来的。我们知道那扇‘门’后面是什么,也知道‘影门’那帮人有多疯狂。等待,或许能换来暂时的平静,但绝不会换来真正的安全。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在他们准备好之前。”
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吴二白的保守稳妥,霍秀秀的激进出击,以及吴邪团队(代表了亲历者的意志)的坚决态度,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吴二白看着态度坚决的侄子和他那群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又看了看沉默但立场鲜明的张起灵,以及轮椅上面色苍白却寸步不让的黑瞎子,最终,他缓缓放下了茶杯。
他没有明确表示支持,但也没有再强硬反对。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吴二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会调动部分资源,为你们提供必要的情报和后援。但记住,这是你们的选择,所有的后果,也需由你们自己承担。”
说完,他不再多言,带着随从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的离开,意味着官方层面的默许。虽然没有得到全力支持,但至少,扫清了来自九门内部的最大障碍。
霍秀秀松了口气,看向黑瞎子和吴邪:“接下来,我们需要一个具体的计划。”
黑瞎子靠在轮椅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低沉却清晰:“等花儿爷醒来……我们需要他知道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