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车碾过结霜的路面，“咯吱” 声比先前更密了些。车帘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带着碎冰碴，落在窗沿上化成细水，顺着木纹蜿蜒而下。车内火炉的火苗偶尔跳一下，将悠悠垂在膝头的手影映在玄图残卷上，她指尖正摩挲着残卷边缘那道浅浅的折痕 —— 那是昨夜看封渊台布阵图时反复折叠留下的，指尖还沾着点灵脉玉的细屑，泛着淡淡的莹白。
“极北的灵脉波动越来越弱了。” 悠悠突然开口，目光从残卷上抬起来，望向车外。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残卷上画着圈，圈住的恰好是封渊台旁标注 “混沌雾最浓” 的区域，“之前在灵脉泉补的灵脉，到了雾里恐怕会被压制，得提前把灵脉符按四族纹分好，到时候直接用。”
她说着便俯身去拿脚边的布囊，布囊里装着五十张灵脉净邪符，每张符的角落都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绣了标记 —— 绿的是木族，蓝的是水族，红的是火族，金的是狐族。她指尖捻起一张绿纹符，对着光看了看，符纸上的朱砂咒纹因灵脉浸润而微微发亮，才放心地将其放进木盒的第一层。分拣到蓝纹符时，她余光瞥见楚楚正对着车窗发呆，手里的水灵瓶悬在半空，瓶底的水纹晃了晃，竟没溅出半点。
“楚楚？” 悠悠轻唤一声，将一张蓝纹符递到她面前，“该分水族的符了，你看看这些符的水灵浓度够不够 —— 你的泪晶对水灵最敏感。”
楚楚猛地回神，指尖的水灵瓶 “嗒” 地磕在火炉边的铜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她慌忙接住险些滑落的瓶子，耳尖泛起淡淡的红，低头看向悠悠递来的符纸时，睫毛轻轻颤了颤 —— 她方才又走神了，眼前满是小时候跟着族里长老在水灵池边练控水术的模样，长老的手拂过水面，能让水珠凝成小鱼的形状，而她此刻握着水灵瓶的手，却因为心绪不宁，连瓶身的水纹都控不稳。
“我…… 我看看。” 楚楚接过符纸，将泪晶贴在符面的蓝纹上。淡蓝的灵光从泪晶里渗出来，顺着符纸的纹路缓缓游走，走到符角时微微顿了顿，才完整地绕了一圈。“浓度够的，” 她轻声说，指尖反复摩挲着符纸边缘，“只是…… 我总忍不住想，族人会不会在等我？要是混沌雾太浓，我们找不到他们怎么办？”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被车外的风声盖过。泪晶在她掌心微微发烫，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她的不安 —— 方才那阵来自氐人国的灵脉波动还在脑海里盘旋，那波动里藏着一丝微弱的呼救，她却不敢细想，怕那只是自己太过期盼而产生的错觉。
悠悠看着她指尖攥得发白的符纸，起身从锦盒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里面装着半块氐人国的旧水灵玉 —— 那是之前在灵脉库整理物资时发现的，玉面上刻着氐人国特有的浪花纹，边缘还缺了个小口。“这个你拿着。” 她将玉盒递过去，“这玉里的水灵和你泪晶的气息能共鸣，要是到了极北，灵脉波动太乱，你可以用它稳住感应 —— 族老说过，同源的灵物，总能找到彼此的。”
楚楚接过玉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时，泪晶的蓝光突然亮了亮，与玉面上的浪花纹映在一起，形成一道细碎的光弧。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符纸，符纸已经泛黄，边角有些磨损，上面画着氐人国的 “寻亲符” —— 这是她离开氐人国时母亲塞给她的，说要是走散了，凭这符就能感应到亲人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将符纸夹在水灵瓶之间，瓶身的淡蓝与符纸的黄叠在一起，像是把思念也妥帖地藏了起来。
“谢谢你，悠悠。” 楚楚抬头时，眼眶里还带着点湿意，却比刚才明朗了些，“等封了裂隙，我们去氐人国的时候，你帮我看看藤渊的方向好不好？镇魔录说藤渊通暗渊，我怕…… 怕混沌族会从那边绕去氐人国。”
“好。” 悠悠点头，指尖重新落回玄图残卷上，这一次她的动作更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残卷上的灵脉，“我们到了驿站，先和青丘的狐卫确认封渊台的最新情况，再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借到极北的灵脉分布图 —— 藤渊和氐人国的位置，都得在图上标清楚，后续才好安排。”
说话间，楚楚已经将水族的灵脉符整理好，每张符都挨着水灵瓶放着，符角的蓝纹与瓶身的水纹遥遥相对。她偶尔会抬手摸一摸贴在胸口的泪晶，指尖划过晶面时，总能感受到那丝微弱却坚定的灵脉波动 —— 那是族人在等她的信号，也是她必须撑下去的理由。
悠悠则重新拿起四族钥，将它们一一摆在玄图残卷上 —— 木钥是用清心藤的老根雕成的，泛着淡绿；水钥是氐人国的水灵珠，裹着蓝雾；火钥是枭阳族的火灵晶，映着红光；狐钥则是青璃的半块玉佩，闪着金青。四把钥的光落在残卷的布阵图上，恰好与封渊台的四族纹对齐，像是早已注定的呼应。
“快到驿站了。” 悠悠忽然说，目光望向车外。远处隐约能看到灵脉驿站的青灰色屋顶，屋顶上飘着的狐族灵旗在风里招展，泛着淡金的光。她将四族钥小心收回锦盒，指尖最后摸了摸残卷上的 “藤渊” 二字 —— 那两个字是她昨夜用灵脉笔添上去的，笔迹还带着点生涩，却藏着她对巴国灵脉的牵挂。
楚楚也跟着望向车外，手里的水灵玉轻轻贴在车窗上，玉面的浪花纹与远处的天际线映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将泪晶攥得更紧了些 —— 不管前面有多少混沌雾，不管藤渊的暗隙有多危险，只要能找到族人，只要能守住山海界的灵脉，这条路她就走得值。
车外的风似乎小了些，灵脉驿站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悠悠将玄图残卷折好，楚楚把水灵玉放进贴身的荷包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 霜路再长，有灵脉相伴；思绪再乱，有彼此相扶。接下来的封渊之战，她们都会带着各自的牵挂，好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