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的晨雾又浓了些,沾在林烨的袖口,凉得像真的。他刚帮娘把最后一筐灵稻搬进仓房,指尖还沾着新鲜的泥土,鼻尖萦绕着灵米的清甜 —— 这是他在凡域从未拥有过的 “完整清晨”:没有混沌气的腥臭,没有傀儡的嘶吼,娘的蓝布衫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仓房外传来阿牛喊他去灵脉泉打水的声音,连风里都裹着护脉草的香气。
“小烨,歇会儿吧,喝碗灵米粥。” 娘端着粗瓷碗走过来,粥面上浮着几粒灵果,是他小时候最爱加的配料。林烨接过碗,温热的粥滑过喉咙,熨帖了所有疲惫。他几乎要相信,这就是道源核心给他的 “馈赠”—— 只要放弃试炼,放弃守护者的责任,就能永远留在这片温暖里。
可就在他舀起第二勺粥时,碗沿突然泛起一道极淡的银辉,像道源碎片的光。他下意识抬头,看见仓房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阿牛背着守护之矢,箭杆上还缠着上次决战时沾的黑藤残屑,脸上却没有往日的明朗,眼神里满是焦急:“林烨哥!你怎么还在这?青禾姐他们还在星阵里等你!”
林烨的手猛地一颤,粥洒在衣襟上,烫得他瞬间清醒了几分。“阿牛?你怎么会在这?” 他下意识往身后的娘看去,却发现娘的身影在淡银辉里微微透明,像要被风吹散。
“这不是真的青禾村!” 阿牛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拉他,指尖却穿过了林烨的胳膊 —— 他的身影也是透明的,是残魂!“林烨哥,你忘了我们的誓言?我们要一起找到三脉守护石,一起守护凡域!你不能留在这!”
“你骗人!” 林烨猛地后退,想躲到娘身后,却发现娘的身影已经彻底消散,仓房的墙壁也开始泛出光纹,像碎裂的玻璃,“我娘刚才还在这!这就是青禾村!是你们骗我!”
“是星阵在骗你!”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灵田方向传来,苏清瑶提着灵脉篮走过来,她的裙摆上沾着陨星谷的碎石,是上次帮林烨清理残蛊时带的,“你看我的灵脉草 ——” 她从篮里掏出一株护脉草,草叶上泛着黑纹,是混沌气污染的痕迹,“真正的青禾村,灵脉草早就被我们净化了,这株草,是星阵从你记忆里截取的‘危机片段’,故意让你以为这里安全。”
林烨盯着那株护脉草,识海突然闪过一段记忆:上次清理灵田残蛊时,苏清瑶就是用这样的黑纹草,教他分辨噬灵蛊卵。他攥紧掌心,道源碎片的银辉越来越亮,映出更多残魂 —— 溪木村的老者拄着拐杖,杖头还沾着试炼通道的尘土;陈石头扛着铁锤,锤头上的火纹泛着微光;赵二丫握着清蛊铲,铲尖沾着灵脉泉的活水,都是他们在试炼中最鲜明的模样。
“孩子,别被温暖困住。” 溪木村老者的声音带着慈祥,却字字戳心,“我当年选择挡在你身前,不是让你放弃守护,是让你记住,凡域的温暖,是靠守护者的血和信念换来的,不是靠幻境骗来的。”
陈石头走上前,锤头上的光纹与林烨掌心的银辉共鸣:“我也差点被幻境骗了,以为只要放弃抵抗就能摆脱虫卵的控制。可真正的解脱,不是逃避,是和伙伴一起面对。你忘了我们在冰封窟说的话?要一起闯过所有试炼。”
赵二丫的眼眶红红的,像上次在灵脉泉道歉时那样:“林烨哥,我知道这里很温暖,我也想过要是爹娘能一直这样陪着我就好了。可我更知道,没有你的守护,凡域的爹娘都会变成傀儡,这样的温暖,根本没有意义。”
残魂们的身影渐渐围拢过来,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道光,刺破了幻境的迷雾。林烨看着他们透明的身影,想起了混沌涡旋旁的决战,想起了陨星谷的并肩作战,想起了青禾村村民的期盼 —— 那些痛苦的、艰难的、却无比真实的过往,比眼前的温暖更像 “活着”。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道源碎片,银辉已经凝聚成一道细光,直刺他的识海。识海里,虚假青禾村的画面开始破碎:灵田的灵稻枯萎,仓房的墙壁坍塌,灵脉泉的活水泛着黑纹,所有温暖的景象都在银辉中化作光丝,露出星阵的真实模样 —— 他仍站在星阵中央,周围缠绕着无数光丝,每一根光丝都连接着他的 “执念”。
“我…… 我没有忘。” 林烨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我不会留在这。我要回去,和你们一起完成试炼,一起守护凡域。”
他刚说完,残魂们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身影开始化作光丝,融入道源碎片的银辉中。阿牛最后看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明朗:“林烨哥,我们在星阵外等你,别让我们失望。”
残魂们彻底消散后,虚假青禾村的景象也完全破碎,只剩下星阵的光丝和中央的淡金光晕。林烨握紧道源碎片,银辉在掌心流转,他能清晰感应到,碎片的力量比之前更强了 —— 这是同伴残魂的 “信念之力”,也是他觉醒真我的第一步。
可就在他准备往星阵深处走时,光丝突然重新凝聚,化作一道熟悉的身影 —— 赵二丫握着清蛊铲,眼神里却没有往日的坚定,反而满是冰冷,铲尖泛着黑纹,直指向他的胸口:“林烨哥,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好吗?有娘,有青禾村,有我们…… 你为什么非要去送死?”
林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眼前的 “赵二丫”,又看了看掌心的道源碎片 —— 银辉正在闪烁,提醒他这是星阵的新幻境。可 “赵二丫” 的眼神太真实了,像极了上次她被黑袍人蛊惑时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 放弃温暖,选择危险的试炼,是不是对伙伴的不负责任?
光丝缠绕得越来越紧,将他困在原地。“赵二丫” 的清蛊铲越来越近,铲尖的黑纹泛着混沌气的腥臭。林烨的识海开始动摇,虚假温暖的画面又在眼前闪过:娘的灵米粥,阿牛的笑声,村民的嬉闹…… 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同伴的呼唤,是不是也是星阵的陷阱?
道源碎片的银辉突然剧烈震颤,打断了他的思绪。碎片映出一段新的记忆 —— 上次赵二丫在灵脉泉,主动毁掉黑袍人给的符篆,说 “我要和你们一起守护凡域”。那才是真实的赵二丫,不是眼前这个被执念操控的幻境。
“你不是二丫。” 林烨缓缓抬起头,银辉在掌心凝聚成光刃,“真正的伙伴,不会让我放弃守护。真正的温暖,是和伙伴一起创造的,不是靠幻境偷来的。”
他举起光刃,往 “赵二丫” 的方向砍去。光刃穿过 “赵二丫” 的身影,她的轮廓瞬间破碎,化作无数光丝,重新融入星阵。林烨喘着气,看着周围的光丝,心里明白,星阵的试炼还没结束,接下来的考验,会越来越难 —— 它不仅要打破他的执念,还要让他直面内心最深的 “怀疑”,怀疑伙伴,怀疑自己。
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惧。因为他知道,无论星阵制造出多少虚假的幻境,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他的伙伴们,无论是残魂还是真实的身影,都会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闯过去。
他握紧道源碎片,银辉照亮了星阵深处的路。那里泛着更强的光晕,是道源核心的方向,也是他必须抵达的终点。他迈开脚步,往星阵深处走去,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坚定 —— 真我不是幻象,是心的选择,是守护的信念,是无论遇到多少诱惑和困难,都不会放弃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