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先知的重创与欧克兽人舰队的瞬间覆灭,如同两颗投入亚空间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终于让那四位亘古存在的邪神,无法再继续保持“观望”或“单独试探”的姿态。陈御风的存在,已不再是某个有趣的“变数”或“新玩具”,而是一个切实影响到祂们对现实宇宙侵蚀、甚至威胁到其存在根基的异类。
恐虐的暴怒、奸奇的惊疑、纳垢的委屈、色孽的无聊……这些情绪在亚空间的本质中翻涌、交织,最终促使了一个极其罕见的事态——四神的意志,在某种默契或者说共同的危机感下,暂时搁置了彼此间永恒的矛盾,将“目光”同时投向了那片冰封的极地。
祂们要做的,并非再次派遣恶魔或施展某个神术,而是要以祂们最本源的力量——亚空间本质本身,去侵蚀、去同化、去覆盖那片被陈御风定义为“清净”的现实空间。祂们要看看,这位“观画者”,能否抵挡整个画布背景色的强行改变。
坚毅决心星,极地上空。
原本铅灰色、唯有风雪呼啸的天空,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云层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旋转成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并非通往亚空间的裂口,而是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本身开始变得模糊、稀薄。
色彩变得怪诞而难以形容,仿佛是无数种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光谱被强行糅合在一起。低语声响起,不再是某种具体的语言,而是无数种混乱意念、疯狂信仰、极端情感的混合体,直接作用于空间的每一寸维度。恶魔的面孔、扭曲的符号、亵渎的景象在稀薄的空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整个现实壁垒正在被强行改写成亚空间的延伸。
物理法则开始变得不可靠,重力时而紊乱,光线扭曲折射,温度在极寒与灼热间跳跃。这片空域,正在被四神联合的意志,强行拖向混沌的深渊!这是比任何恶魔入侵都更加根本性的侵蚀,旨在从规则层面,将陈御风连同他的冰宫,一同拉入亚空间的“底色”之中。
帝国观测站内,所有仪器瞬间爆发出最凄厉的警报!
“现实稳定锚数值急剧下跌!亚空间侵染指数突破临界!!”
“物理常数紊乱!检测到无法解析的高维能量干涉!”
“是……是祂们!四神!祂们联合了!”技术神甫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在帝国的记录中,从未有过四神意志如此清晰、如此协同地直接干涉现实!这已经超出了任何常规战争的概念。
审判官卡修斯看着主屏幕上那片光怪陆离、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的天空,脸色苍白。他知道,这一次,或许连那位“青衫禁区”也……
极地冰宫。
陈御风于冰蒲团上静坐,却第一次微微皱起了眉头。
并非因为感受到了威胁,而是他周遭的环境,发生了让他极为不悦的变化。
那原本还算“干净”的天空,此刻如同被泼洒了无数种污浊、混乱的颜料,底色变得浑浊不堪。那无处不在的低语,虽然无法侵蚀他的心神,却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构成了持续不断的精神噪音。更让他厌烦的是,此地的规则正在变得紊乱,空间结构不稳,能量流动滞涩,仿佛一幅原本笔触清晰的画卷,被人用脏污的抹布胡乱涂抹,破坏了整体的和谐与稳定。
这严重影响了他“观星”(推演此界法则)的兴致,也破坏了他所追求的“清净”。
“规则紊乱,底色浑浊。”
他平淡地评价着眼前的景象,语气中的不悦清晰可辨。对他而言,四神这联合施压,就像是几个吵闹的顽童,不仅在他身边喧哗,还在他正在欣赏的画作上胡乱涂抹,实在是……不可容忍。
他并未起身,也未做出任何复杂的动作。只是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望向冰宫之外那片正在被强行“污染”的天空与空间。
然后,他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定。”
一字出口,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时的第一条法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定义“秩序”与“稳定”的绝对力量。
言出,法随!
就在这“定”字响彻虚空(并非物理声音,而是规则层面的宣告)的刹那——
那旋转扭曲的云层漩涡,猛地停滞,如同被冻结的油画。
那弥漫的、怪诞的色彩,瞬间凝固,不再流动变幻。
那无数混乱的低语与意念,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那些若隐若现的恶魔面孔与亵渎景象,如同被定格的照片,然后缓缓淡化、消失。
紊乱的物理法则被强行修正,重力恢复,光线笔直,温度稳定。那变得稀薄、几近崩碎的现实壁垒,如同被注入了一道无法形容的坚固本源,瞬间凝实、加固了何止万倍!变得比帝国最强大的虚空盾还要稳固无数个量级!
四神那联合降临、试图侵蚀现实的意志,在这一个“定”字面前,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无法理解的无形壁垒,被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轻轻地、但坚决地排斥、推离了这片区域!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泼洒在画布上的污秽颜料,轻轻拂去,让画布恢复了它原本的底色,并且变得更加坚韧。
亚空间深处,四神领域。
恐虐的黄铜堡垒中,响起了夹杂着暴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咆哮。
奸奇的水晶迷宫里,回响着充满计算失败与惊疑的尖啸。
纳垢的花园里,慈父发出了更加委屈和困惑的嘟囔。
色孽的欢愉之宫中,则弥漫开一股更深沉的“无聊”与挫败感。
祂们清晰地感受到,祂们联合的力量,被拒绝了。不是被对抗,不是被抵消,而是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定义”所否定。那片现实空间,被对方单方面宣布为“禁止混沌入内”,并且祂们无法违逆这条新生的“规则”!
四神首次联合的试探,竟以这样一种近乎“礼貌”却绝对强势的方式,被彻底瓦解。祂们第一次同时感到了何为“此路不通”。
冰宫之内,陈御风看着重归“洁净”、“稳定”的天空,微微颔首。
“清净了。”
他收回目光,再次闭合双目,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抚平了画布上的一些褶皱,驱散了一些试图污染画面的尘埃。
对他而言,四神联合,与之前单独的骚扰,并无本质区别。只要扰他清净,便要驱逐。
而这一次,他不仅驱逐了邪神,更是在此方宇宙的现实规则中,留下了一道以他意志为准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帝国的观测站内,警报声平息,所有数据回归正常,甚至现实稳定锚的读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
死一般的寂静后,是技术神甫颤抖的声音:“亚空间侵染……消失了。现实壁垒……稳定得不可思议……”
审判官卡修斯看着恢复正常的屏幕,久久无言,最终,他对着极地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古老的天鹰礼。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恐惧或算计,而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混沌四神的联合低语,终结于一个“定”字。
而帝皇那沉寂的意志,似乎也因这番动静,投来了更加清晰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