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无涯,时空如长河。
于那无尽的沉睡与漫步中,陈御风闭合的双眸微微一动。一丝极其尖锐、混杂着绝望、冤屈与浓稠恶意的“不协之音”,穿透了层层混沌,刺入他亘古宁静的感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令人厌烦。
“聒噪。”
他并未睁眼,只是意念微动,身形已自无尽的虚无中一步踏出。周遭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速流转、定格。
下一刻,他已然立足于一片肃杀之地。
高台耸立,名为“双殛”的巨大刑具散发着森然寒意。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泾渭分明,目光或凝重、或冷漠、或绝望地聚焦于刑架之上——那里,一个穿着死霸装的紫发少女被死死禁锢,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刑具下显得无比脆弱。
天空之中,那巨大的双殛之矛已然解放,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火焰凤凰,熊熊燃烧的灵压让空气都在扭曲,发出震彻瀞灵廷的唳鸣。它携带着毁灭百万斩魄刀的威势,轰然俯冲,目标直指刑架上的少女——朽木露琪亚。
炙热的风压吹得下方几位队长的羽织猎猎作响。
千钧一发!
就在那火焰凤凰的利爪即将触及露琪亚的瞬间,一道青衫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与毁灭之间。
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又仿佛他是凭空被世界“粘贴”上来的一般。
来人身姿挺拔,黑发如墨,一袭看似朴素的青衫在狂暴的灵压风暴中纤尘不染,悄然不动。他面容俊朗如玉,双眸深邃如万古星空,其中只有一片亘古不变的淡漠。
正是自混沌中醒来的陈御风。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足以令队长级死神都感到窒息的攻击,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对这巨大的噪音和灼热的气息感到不悦。
随即,在下方所有死神——从普通队员到各位队长——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右手,对着那毁天灭地的火焰凤凰,随意地屈指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灵压对冲。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绝对零度与终极湮灭之力的混沌气流,后发先至,撞上了火焰凤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威势赫赫的火焰凤凰,俯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紧接着,从它最尖锐的喙开始,绚烂的火焰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冻结、覆盖上一层幽蓝色的冰晶,冰晶迅速蔓延,伴随着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瞬间遍布全身。
下一刻,在万众瞩目下,这尸魂界最高刑罚的象征,轰然爆碎!
不是消散,而是彻底碎成了无数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晶灵子,如同一场梦幻而死寂的光雨,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未及落地,便已彻底湮灭于无形。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双殛之丘,只剩下冰晶灵子飘散时发出的微弱悉索声,以及无数道粗重而难以置信的呼吸声。
“什……什么人?!” 身材巨大,戴着斗笠的狛村左阵队长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陈御风的目光平淡地扫过下方,那眼神,如同俯瞰着沙盘上微渺的蝼蚁争斗,带着与生俱来的超然与一丝明显的不耐。他的目光掠过脸色剧变的山本元柳斋重国,掠过眼神锐利的朽木白哉,掠过惊疑不定的京乐春水……最终,停留在了一个身影上。
“哈哈哈!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更木剑八脸上扯出了一个疯狂到极点的笑容,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和兴奋。他根本不管对方是谁,做了什么,他只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灵魂都在战栗的……强大!
庞大的、如同实质般的血色灵压冲天而起,更木剑八如同失控的凶兽,手持那布满缺口的斩魄刀,无视了一切规则和距离,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直扑陈御风而来!
“剑八!住手!” 浮竹十四郎惊呼。
但已经晚了。那足以劈开山岳的斩击,已然降临陈御风头顶。
面对这狂暴的一击,陈御风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在刀锋即将触及他发丝的瞬间,他动了。
他只伸出了右手,食指与中指,看似缓慢,却精准无误地,在间不容发之际,轻轻夹住了那雷霆万钧的刀尖!
“铿——!”
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戛然而止。
更木剑八那足以崩裂大地的狂暴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他血色的灵压冲击在陈御风周身三尺,便如同微风拂过山岗,自行消散。
陈御风的两根手指,如同宇宙中最坚固的枷锁,将那狂暴的斩魄刀稳稳地定在半空,纹丝不动。
“仅此而已?”
陈御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剑八瞳孔骤缩,脸上疯狂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他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试图将斩魄刀抽回或压下。
但那两根手指,仿佛焊死在了刀尖上,任他如何催谷灵压,竟无法撼动分毫!
下一刻,陈御风那夹着刀尖的两根手指,微不可查地,轻轻一用力。
“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水晶碎裂般的声响,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死神的耳中。
在无数道骇然的目光注视下,更木剑八那柄伴随他征战无数岁月、饱饮强者鲜血、坚不可摧的斩魄刀,竟从中断裂!
断口处光滑如镜,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原本萦绕其上的狂暴灵压,瞬间黯淡、消散。
“噗——!”
斩魄刀与主人心血相连,被强行毁去,更木剑八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半跪在地,望着手中只剩半截的断刀,独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震撼。
从陈御风屈指弹灭双殛,到两指断斩魄刀,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其他人甚至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
“散落吧,千本樱!”
朽木白哉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响起。他瞬步后撤,同时解放了斩魄刀。亿万片化为细碎刀刃的樱花花瓣,如同粉红色的死亡风暴,美丽而致命,从四面八方席卷向陈御风,封死了他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
陈御风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席卷而来的绚烂景严。他只是对着那漫天飞花,如同驱赶蚊蝇般,缓缓吹出一口气。
这口气,初时微弱,离口之后却骤然化作一股席卷天地的混沌风暴!
那亿万蕴含着朽木白哉强大灵压的樱花瓣,在这股看似轻柔的混沌风暴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风暴所过之处,所有花瓣上的灵压被强行剥离、结构被瞬间瓦解,还原成最原始、最基础的灵子,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到,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前一秒还华丽无比的千本樱景严,下一秒已荡然无存。
朽木白哉持刀僵立在空中,他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纹,那是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痕迹。
“缚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
“破道之八十八,飞龙击贼震天雷炮!”
数个队长级的缚道与破道同时从不同方向袭来,金光闪烁,雷炮轰鸣,誓要将这神秘而强大的入侵者镇压。
陈御风终于第一次,脚下微微动了一步。他抬起右手,掌心对着虚空,轻轻向下一按。
言出法随,声如道音:“禁锢。”
刹那间,时空仿佛凝滞。所有飞向他的鬼道光芒,无论是金色的束缚光柱还是咆哮的湛蓝雷龙,尽数凝固在半空之中,仿佛被冻结在琥珀里的昆虫,连光芒都停止了流转。
紧接着,他那虚按的五指,缓缓收拢,轻轻一握。
“湮灭。”
无声无息,所有被凝固的鬼道,连同其内蕴含的庞大灵压,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的泡沫,从存在层面被彻底抹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泛起。
从弹指灭双殛,到两指断斩魄刀,再到吹气破千本樱,最后言出法随湮灭众队长合击……陈御风仅凭举手投足间,便已将尸魂界顶尖战力视若无物,展现出绝对无敌的姿态。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越过惊骇的众人,投向了高处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方向,淡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尤其是某个隐藏者的耳中:
“藏头露尾,玩弄人心的虫豸,最为聒噪。”
“显汝真形。”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处空间一阵剧烈的、不受控制的扭曲,原本应该凭借“镜花水水”完全催眠能力隐藏在众人认知之外的蓝染惣右介,身形一个踉跄,被迫从虚空中显露出了真身。他脸上那惯常的、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微笑第一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陈御风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件碍眼至极的垃圾。
“散汝依仗。”
他隔空,对着蓝染的方向,单手虚握,然后向下一扯!
“不——!!” 蓝染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嘶吼,他感到体内那蕴含着无尽可能、他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崩玉,竟被一股无可抗拒、无法理解的伟力强行剥离而出,化作一道流光飞向陈御风。而在崩玉离体的瞬间,他苦修数百年得来的庞大灵压,也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他体内流逝,最终点滴不剩!
曾经的布局者、野心家,尸魂界近百年来最大阴谋的幕后黑手,此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和依仗,瘫软在地,眼神空洞麻木,只剩下一个连普通队士都不如的魂魄空壳。
陈御风看都未看那飞到近前、闪烁着不祥光芒的崩玉,只是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那崩玉之上。
“污秽之物。”
咔嚓……崩玉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下一刻,便在陈御风一指之下,化为最细微的齑粉,随风飘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陈御风感觉此间的“不协之音”总算减弱了些许。他目光随意扫过全场,在脸色苍白、眼神复杂的朽木露琪亚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随手隔空一点,一道温和而浩瀚的混沌道韵没入其体内,不仅瞬间解除了她的所有枷锁,更在她灵魂深处留下了一道永恒的保护。
随即,他不再理会这残局与一众世界观彻底粉碎的死神,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出现在百米之外,再一步,已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双殛之丘,和一群呆若木鸡的死神。
废墟之上,朽木露琪亚怔怔地抚摸着自己恢复自由的身体,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暖、浩瀚、仿佛与整个宇宙相连的神秘力量,望着陈御风消失的方向,冰封的心湖,第一次漾起了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涟漪。
恐惧?感激?敬畏?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于绝对强者带来的震撼与……仰慕。
而这场席卷整个尸魂界顶层的风暴,对于混沌天尊陈御风而言,不过是一次睡醒后,随手拍死了几只吵到他耳朵的苍蝇,顺便纠正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罢了。
他的漫步,仍在继续。只是这一次,他似乎对此地,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