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在西线刮地皮、迁百姓、建新军,与李茂贞、杨崇本血腥厮杀,坐镇东南、经略中原的钱镠,也丝毫没有闲着。波及十数州、吞噬数十万生命的大洪灾,在钱镠倾尽全力的应对下,反而成了他凝聚人心、整合力量的催化剂。
最先被感化的,是那些原本被看押在泗州、海州等地进行“劳改”的八万梁军降卒。他们亲眼目睹了钱镠是如何不计成本、不分地域地救助灾民,亲眼看到无数原本可能饿死、病死的同胞,在吴王的旗帜下获得了食物、医药和安身之所。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当他们中的许多人,在灾民中惊喜地找到了自己失散已久的亲人,或者听闻家乡父老因钱镠的救助而得以活命时,内心深处对旧主朱温的最后一丝眷恋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钱镠发自肺腑的感激与效忠之心。
救灾和挖掘新黄河河道需要大量人力,这些降卒不再需要看守,便主动请缨,成为了工程的主力。他们怀着赎罪和报恩的复杂心情,与灾民们一同奋战在泥泞的工地上,效率惊人。当浩大的治河工程接近尾声,这些历经磨难、身心都已融入江淮体系的降卒,不再满足于仅仅作为劳力。他们成群结队,乃至整营整队地来到当地官衙或军营外,主动请缨,要求加入钱镠的军队,为吴王征战,一雪前耻!
这股风潮甚至影响到了更早之前被俘的,如庞师古部下的一些原本较为死硬的分子。当他们得知旧主朱温在西线的残暴行径,再对比钱镠的仁德,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也纷纷放弃了抵触情绪,主动要求投军。
面对这汹涌的参军热情,钱镠欣喜之余,也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他深知,一支铁军需要的不能只有纯粹的感恩和热情,更需要严密的组织和绝对的忠诚。他顺势而为,进行了大规模的军队整编和扩充:
以主动请缨的原梁军降卒为骨干,混合部分淮南、两浙精锐,组建了一镇全新的、编制三万人的牙军级别精锐,军号 “龙骧” ,驻守扬州进行整训磨合。
同样以降卒和部分镇兵混合,组建了两镇镇兵,每镇两万人,军号分别为 “振武” 、“止戎” ,分驻庐州和常州。
当然,钱镠绝不会让这些降卒自成体系。他采取了成熟的 “掺沙子” 策略,从原有的神武军、天雄军、归德军等各地驻军中,抽调了大量中下层军官和骨干老兵,安插进入这三支新军,担任队正、都头、指挥使等关键职务,确保指挥体系的可靠和军队风格的统一。
实力的增强,也让钱镠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未来。他与麾下如李承嗣、史俨、马賨、安仁义等来自河东、北方的骑将,以及辎重军将校、卞山铁城的大匠们进行了多次深入的商讨。众人一致认为,未来与河北李克用,乃至关外草原势力作战,必将面临大规模精锐骑兵的冲击。必须找到有效克制骑兵的方法。
在集思广益之下,一个庞大的武备计划出炉:
钱镠下令,集中工匠之力,打造一种重型防护弩车。这种弩车并非简易的弩机,而是安装在特制的、带有轮子的底盘上。关键之处在于,弩车的前方和两侧都加装了厚实的木质或复合材料的防护甲板,甚至蒙上铁皮,以抵御寻常箭矢和骑兵冲锋的流矢伤害。更精巧的是,弩车上设计了可快速装填的箭匣,提高了连续射击的速度。每架弩车标配二十支威力巨大的特制弩矢。钱镠几乎是用三年时间造出足足一万辆! 一旦列阵,万弩齐发,配合防护,将成为任何骑兵集群的噩梦。
为了保证大军远征的后勤,并使其具备一定的野战防护和快速结营能力,钱镠下令改造和新建五万辆大型辎重车。这些车辆同样在两侧和前方加装防护甲板,采用坚固的木料和金属构件,车体覆盖牛皮或铁皮。它们不仅能运粮,在必要时可以首尾相连,构成简易的防御工事(类似车营),保护军队和物资。
而拉动这一万辆弩车和五万辆辎重车,需要极其庞大的畜力。马匹珍贵,主要用于骑兵。钱镠将目光投向了力量更大、饲养成本相对较低的牛。他颁布政令,大力鼓励两淮地区、山南东道、荆南、武昌等辖境内百姓养牛,官府提供补贴甚至贷给牛犊,并承诺以合理的价格征用。这是一个长期计划,钱镠预计用五年时间,逐步凑齐二十万头牛,并要求不能严重影响正常的农业生产。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考验着钱镠辖区的经济组织和资源调动能力。
除了防御性的车阵,钱镠还决心重建中唐以来威震天下、却逐渐失传的进攻性大杀器——陌刀!
得益于对淮南、两浙等地铁矿的大规模开采和冶炼技术的提升,钱镠麾下并不缺乏铁料。他下令搜罗原唐廷军器监流落各地的工匠,以及民间善于打造长柄重兵的能手,汇集于升州、广陵等地的官营工坊,开始了陌刀的复制与量产。
经过反复试验和改进,最终定型的陌刀,长一丈,重逾十五斤,双面开刃,寒光逼人,需膂力惊人的壮士才能挥舞。钱镠下令,打造两万柄这样的陌刀!
与此同时,他下令从全军(包括新组建的龙骧、振武、止戎各军)中,遴选出身高力大、武艺精湛、意志坚定的精锐士卒。经过层层考核,最终选拔出九千健儿,组成了强大的陌刀队!
“当陌刀者,如墙而进,人马俱碎!”这九千陌刀兵,暂时编入最为信赖的亲军“铁林军”序列,在升州城外开辟专用校场,由钱辰代领,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残酷操练。他们披重甲,持长刀,演练着密集阵型,追求的是极致的纪律、力量与杀戮效率。这支军队,将成为钱镠未来战场上,撕开敌军阵线、碾压一切抵抗的终极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