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灯还亮着，陈宇默站在宿舍楼门口，手插在裤兜里，手机贴着掌心。昨晚录的那几条音频还在耳机里循环，他边走边听，听到自己说到“wi-Fi信号自动连接”时笑了下，脚步也轻了几分。
刚拐过楼梯口，迎面撞见夏初冉抱着一摞书走来。她头发扎得高，脸上没化妆，但精神很足。
“哟，这人终于睡醒了？”她笑着打趣，“还以为你要闭关到节目开录。”
“差不多。”陈宇默把耳机摘下来塞进口袋，“昨晚才把要说的几句话顺完。”
“那你现在是准备上台背课文了？”何晴从后面赶上来，手里拎着早餐袋，语气带笑，“我看你走路都在嘀咕。”
柳如烟走在最后，听见这话轻轻摇头：“他是怕讲完没人笑。”
三人并肩站定，等他一起往教学楼走。晨风吹动书页，阳光斜照在台阶上，四个人影子拉得细长。
陈宇默犹豫了一下，开口：“其实……我还有点拿不准。”
夏初冉侧头看他：“啥事？”
“就是节目里的聊天。”他语气放得自然，“我不想上去干巴巴地站着，又不想硬搞笑惹人烦。你们说，要是跟嘉宾聊天，该注意点啥？”
何晴眉毛一挑：“你这是要打听情报啊？”
“不是打探谁的秘密。”陈宇默摆手，“我就想提前知道，怎么说话能让对方觉得舒服。总不能一开口就把天聊死吧。”
夏初冉笑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普通人去谈恋爱呢？”
“我是奔着不冷场去的。”他说得认真，“要是能让人听着轻松，那就更好了。”
何晴咬了口包子，边嚼边说：“你要问我的话，夏初冉最讨厌那种拼命表现自己的人。你说个梗，她本来想接，结果你马上抢着往下讲，她就不想说了。”
夏初冉点头：“对，我喜欢反应快的，但别抢话。你要是能把我没说完的意思接住，我会觉得这人懂我。”
“那幽默呢？”陈宇默追问，“我说个冷知识类的笑话，行不行？”
“可以。”何晴咽下食物，“但别像上课那样报知识点。你就平常说话，突然冒一句有意思的，反而更有趣。”
夏初冉拍他肩膀：“你要做的是‘有点料但不装’的人，不是‘努力逗大家笑’的小丑。”
陈宇默点头，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手指快速敲字。
何晴凑过来瞄了一眼：“你还真记啊？”
“记一下。”他没抬头，“省得回头全忘了。”
柳如烟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我觉得……真诚最重要。”
两人都看过去。
“哪怕说得磕巴，只要不是为了讨好谁，我都愿意听。”她声音不大，但清楚，“有些人一说话就在猜别人想听什么，那种感觉特别假。”
陈宇默抬眼看她：“所以我不用刻意迎合？”
“不用。”柳如烟摇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你是真的这么想。”
他合上手机，心里踏实了些。
这时旁边走过几个同班同学，听见他们在聊恋综，停下脚步问：“你们在讨论嘉宾的事？陈宇默是不是已经知道名单了？”
陈宇默还没回话，何晴先笑了：“他现在可是全班最了解嘉宾的人。”
人群哄笑起来。
有人打趣：“那你赶紧透露点内幕，让我们押个注。”
“没有内幕。”陈宇默摇头，“我就问问平时怎么聊天比较自然。”
“哎哟，还装傻。”另一个女生推他一把，“你这不是已经在模拟了？”
笑声中，几人继续往前走。
到了教学楼下，夏初冉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要真想了解我们，不如反过来想想——你希望别人怎么跟你说话？”
陈宇默一愣。
“你不喜欢被打断吧？”她接着说，“也不喜欢别人敷衍你。那你就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别人就行。”
何晴补充：“而且别老想着‘我要出彩’。镜头拍的是互动，不是独角戏。你让对方聊得开心，你自己也就有戏了。”
柳如烟看着他：“你本来就不浮夸，保持这样就好。”
陈宇默站在台阶上，把这几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重新打开备忘录，在之前记的内容后面加上几行：
→ 别抢话，学会接梗
→ 不追求每句都好笑，重点是让对话流动起来
→ 做真实的反应，比设计好的回应更重要
收起手机时，他发现屏幕角有条未读消息，是王均发来的：“今天中午别跑，咱们再过一遍开场。”
他回了个“好”，抬头看见教室门开着，里面已经有同学在占座。
一行人走进教室，阳光洒进来，照在空着的前排座位上。
何晴把书放下，转头问他：“你刚才记的那些，待会儿要不要再整理一遍？”
“待会儿再说。”陈宇默拉开椅子坐下，“我现在只想记住一件事。”
“啥事？”
“别把自己当成演员。”他说，“我只是去和几个人好好聊次天。”
夏初冉笑了：“这话说得倒是挺诚恳。”
何晴伸手点了点桌面：“那你可得做到。到时候镜头一开，压力一大，人很容易就变味。”
“我知道。”陈宇默点头，“所以我才提前问清楚。”
柳如烟坐在靠窗的位置，翻开课本，轻声说：“其实你不用准备太多。有时候一句话说得真心，比十句段子都有用。”
陈宇默看着她，没说话。
窗外传来铃声，上课时间快到了。
几个后排的同学探头问前排：“听说陈宇默要上恋综？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何晴大声回答，“人家现在可是情感专家。”
教室里响起一阵笑。
有人喊：“那你给我们分析分析，第一期该怎么开场？”
陈宇默刚想开口，门口又进来几个外班学生，手里拿着手机，一边走一边问：“哪个是陈宇默？我们要拍个采访视频！”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围在中间。
“你觉得哪位女嘉宾最难聊？”
“你会不会紧张到结巴？”
“有没有特别想避开的话题？”
问题一个接一个。
陈宇默抬起手：“等等，一个个来。”
他正要回答第一个问题，后排突然有人提高声音：“喂！你们让一让，别耽误人家上课！”
众人回头，是辅导员站在门口。
围观的学生慢慢散开，教室恢复安静。
陈宇默松了口气，坐回位置上。
夏初冉递来一瓶水：“怎么样，这算不算提前体验节目现场？”
“差远了。”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这才几个人就这么乱，真上了节目，估计话都说不出来。”
何晴笑：“那你得练抗干扰能力。”
柳如烟低头写着什么，忽然抬头：“你其实不用担心说错话。”
“为什么？”
“因为真正愿意了解你的人，不会因为你某句话没说好就否定你。”她说完，把笔记本翻了一页。
陈宇默怔了一下。
他刚想回应，班长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通知单。
“教务处刚发的消息。”他大声念，“本周五下午，所有参与校外活动的同学必须提交安全承诺书，逾期不候。”
教室瞬间安静了一瞬。
陈宇默抬起头。
他知道，这份“校外活动”指的就是恋综录制。
他没动，只是默默把手伸进书包，摸到了那张节目组签过的协议复印件。
纸张边缘有些皱，但他一直留着。
阳光移到桌角，照在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上。
他听见自己说：“原来周五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