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地洒满大地，驱散了军营的肃穆，带来几分暖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利落的男装，想到今日难得有机会以这样的身份行走在外，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小小的雀跃和自由感。
“允执将军，”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恳切的笑意，“今日天气晴好，我……我想在街上逛逛再回府，可以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秋水”剑，“你看，我这样打扮，又有宝剑傍身，寻常宵小定不敢近前。允执将军军中事务繁忙，就先去忙吧。”
允执看着杨雪霁眼中闪烁的期待光芒，再想到主上离去前那复杂的一瞥中隐含的关切，心中明了。
主上虽严令护送，但并未限定必须立刻回府。
这位侧夫人今日经历军营之行，又得主上亲自赠剑允诺，心情想必极好。
让她在安全范围内放松片刻，也非不可。
他略一沉吟，便抱拳道：“既如此，末将遵命。末将安排这两位兄弟在远处跟着夫人，不过，还请夫人务必不要远离，若有任何不妥，请立刻告知他们。”
杨雪霁心中一松，笑容更加明媚：“多谢允执将军！放心，我就在城里几条热闹的街上转转，买点东西就回。”
于是，一行三人策马离开了军营范围，缓缓向大兴城繁华的东市行去。
赵五和钱六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般护在杨雪霁马侧。
进入东市，喧嚣的人声、琳琅的货物、扑鼻的食物香气瞬间将人包围。
杨雪霁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赵五牵着，自己则兴致勃勃地汇入了人流。
她这身利落的男装和清俊的容貌，在人群中颇为显眼，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但看到她身边两个孔武有力、身着便装却难掩军人气息的护卫，那些目光便又很快移开。
她走走停停，感受着这久违的、属于市井的自由气息。
重生以来，她先是蛰伏在宇文府厨房，后来虽成了侧夫人，但大部分时间也拘在府中，像这样轻松自在地逛街，几乎是奢望。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路边捏面人的手艺人，驻足欣赏了一会儿精巧的剪纸，又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给赵五和钱六各买了一个大大的糖画。
两个年轻士兵受宠若惊，拿着糖画有些手足无措，憨厚的脸上满是笑意。
逛着逛着，杨雪霁的目光被一家名为“锦绣坊”的布庄吸引。
店门口悬挂着各色精美的绸缎布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她心中一动，走了进去。
店内陈设雅致，各色布匹、丝线、绣品琳琅满目。
掌柜的是个精明的妇人，见杨雪霁气度不凡，虽着男装，但举止间自有贵气，身边又有护卫，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想看点什么？小店新到了一批苏杭的上好丝绸，还有蜀锦……”
杨雪霁的目光在店内逡巡，最终落在了一排专门售卖香囊材料的小格子上。
那里有各种颜色、质地的素面锦囊，也有已经绣好花样的半成品，旁边还摆放着各种填充香囊的干花、药材粉末。
她走上前，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柔软的布料。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她想亲手绣一个香囊。
这念头来得有些突然，却又顺理成章。
军营之行，宇文成都赠剑的承诺言犹在耳，他疲惫的神情也历历在目。
她想起他们房中常燃的安神香，想起他深夜归来时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
或许，一个能随身佩戴、有安神养气之效的香囊，能让他稍感舒适？
她仔细挑选着，目光掠过那些绣着繁复花鸟的成品，最终落在了一对素雅的锦囊上。
这对锦囊并非一模一样，而是同款不同色。
一个用的是深沉的玄青色云纹锦，质地厚实，光泽内敛，如同暗夜中的深海；
另一个则是月白色的素软缎，触手温润，上面用银线隐隐勾勒出几片竹叶的轮廓，清雅脱俗。
玄青与月白，一深一浅，一刚一柔，摆在一起却异常和谐。
杨雪霁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那玄青色的锦囊，想象着它挂在宇文成都那身玄色常服上的样子……沉稳，内敛，一如他本人。
而那月白色的……她脸颊微热，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掌柜的，这对锦囊，还有旁边这些安神的药材粉，我都要了。”
她指着那对锦囊和旁边标注着“宁神静气”、“安眠养心”字样的几包药材粉末说道。
声音平静，尽量不泄露内心的波澜。
“好嘞！公子好眼光！”
掌柜的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包好。
“这对‘松竹同辉’可是小店师傅精心设计的，寓意才子佳人，情谊绵长！这安神粉也是用上好的合欢花、薰衣草、柏子仁配的，气味清雅，效果极佳！”
“松竹同辉”？
杨雪霁心中微动，这名字……倒也应景。
她付了钱，接过掌柜递来的精致小包裹，指尖触碰着里面柔软的布料和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纸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并非刻意要选“情侣款”，只是在看到它们的那一刻，玄青色便自动与宇文成都联系在了一起，而月白色……似乎也自然而然地留给了自己。
这份不由自主的选择，如同春日里悄然破土的嫩芽，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心意。
买好了香囊材料，杨雪霁心情更加愉悦。
她又随意逛了逛，给樱时和其他几个侍女买了些时新的绒花，给允诺和允执各挑了一方实用的棉巾，算是感谢他们今日的照顾，甚至还给那两个小兵赵五、钱六买了些耐放的肉脯。
她出手大方，待人温和，让随行的两人都对她好感倍增。
日头渐渐升高，集市上的人流越发拥挤。
一路上，杨雪霁都亲自抱着那个装着香囊材料的小包裹，心情格外宁静。
她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构思，该在月白色的锦囊上绣些什么图案？是几枝翠竹？还是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