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磐被百姓拦下,进京告御状的激进计划暂时搁置。但平安县的困境没有丝毫缓解。赵光弼的探子显然得知了那日的风波,军营调动愈发频繁,挑衅加剧。更雪上加霜的是,钦差赵汝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或是迫于压力,竟以“石磐身世不明、涉嫌叛逆,需押解进京受审”为由,派出一队精锐官兵,持驾帖前来拿人!显然,石钰的身份和那面镜子的存在,已引起朝廷某些势力的极度不安,欲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消息传来,平安县瞬间炸锅。石磐若被押走,必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全县人心惶惶,主心骨将被抽离,绝望弥漫。
“绝不能让他们把石头带走!”李火火目眦欲裂,提刀就要去拼命。
“硬拼是以卵击石。”红姑冷静按住他,“赵光弼正愁没借口攻城。钦差拿人,名正言顺。我们抗命,便是坐实了叛逆之罪。”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石头被锁走?”
一直沉默的杜明远(病情稍愈),在榻上缓缓开口:“明着不能抗,就来暗的。”他看向李火火,“火火,你挑几个绝对可靠的、面孔生的护矿队弟兄,扮作山匪……”
一个大胆甚至荒唐的计划,在李火火瞪大的眼睛前徐徐展开。
押解石磐的官差共二十人,由一名姓王的副将带领,计划走官道,经黑风峪出县境。黑风峪山高林密,素有“强人”出没的传闻。这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李火火选了十名心腹,都是身手矫健、胆大心细的汉子。他们换上不知从哪弄来的、打着补丁、沾满泥污的破旧衣物,脸上抹了锅底灰,还用粗麻布包住头,只露两眼。武器也换了,不用制式刀枪,而是柴刀、猎叉、甚至削尖的竹竿,活脱脱一群乌合之众的山匪模样。
“记住!”行动前,李火火压低声音叮嘱,“咱们是‘土匪’,劫道是为了求财!吓唬为主,别真下死手!尤其是对那个王副将,打晕就行!还有,石头……呃,肉票,要装作不认识!抢了就跑!”
“火火叔,咱们……真当土匪啊?”一个年轻队员有些紧张。
“屁!这是演戏!救石头,救咱们平安县!”李火火一瞪眼,“都给我演像点!谁露馅,回去罚挑一个月大粪!”
午时三刻,押解队伍缓缓进入黑风峪狭窄的谷道。王副将骑在马上,神色警惕。石磐戴着木枷,走在队伍中间,面色平静,眼神却留意着两侧山林。突然,一声锣响(从孙老倔那借来的破锣),伴随着怪叫,李火火带人从山坡草丛中跃出!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李火火扯着嗓子,喊出狗蛋临时教的、半文不白的切口。
官差们一惊,迅速结阵。王副将拔刀厉喝:“何方毛贼!敢劫官差?不要命了!”
“官差?嘿嘿,爷爷劫的就是官差!”李火火挥舞着柴刀,“弟兄们,上!抢了他们的银子、马匹!那个戴枷的,看着像有钱人,一并绑了,找他家要赎金!”
“土匪”们一拥而上,看似凶猛,实则手下留情,专往不致命的地方招呼,主要目标是打掉官兵的武器,制造混乱。官差训练有素,起初有些慌乱,但很快稳住阵脚。王副将武艺高强,连伤两名“土匪”。李火火急了,亲自扑上,与王副将缠斗,故意卖个破绽,诱其深入,然后一记手刀(未用全力)砍在其颈后,王副将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头目一倒,官兵士气大挫。“土匪”们趁机“抢”了石磐,还顺手牵走了几匹驮行李的马(其实是空的),唿哨一声,钻入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目瞪口呆的官差。
半晌,王副将醒来,揉着酸痛的脖子,气得破口大骂。清点损失,除了石磐被劫走,竟无一人死亡,只有几人轻伤,财物也基本没少(“土匪”只抢了空马和几个干粮袋)。一个机灵点的老兵挠头道:“王头儿,这伙土匪……有点怪啊。下手有分寸,还……还给受伤的弟兄塞了窝窝头?”他手里捏着个黑乎乎的杂粮窝头,是混乱中一个“土匪”塞给他的,说“兄弟,对不住,拿着垫垫肚子”。
王副将接过窝头,看着那粗糙却实实在在的干粮,再想想“土匪”们虽然凶狠却避开了要害的打法,脸色变幻不定。他久在官场,不是傻子。这哪是土匪?分明是……
“妈的……”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这平安县……尽出妖孽!土匪比官军还仁义?世道真是变了!”他心知肚明,人肯定是追不回来了,回去也无法交差。最终,他对手下下令:“就说……遭遇大股悍匪,我等力战不敌,犯官被劫走!伤亡……伤亡惨重!都给我记清楚了!” 他需要这个借口,来掩盖这荒唐又令人心惊的真相。
密林中,李火火等人为石磐解开木枷。石磐看着这群满脸锅灰、却眼含关切的“土匪”,百感交集:“火火叔,你们……”
“别废话!快走!红姑安排了地方,你先躲几天!”李火火打断他,催促着。
“劫囚”成功了,暂时保住了石磐。但这无异于火上浇油!钦差的人被“劫”,朝廷会善罢甘休?赵光弼会如何借题发挥?这出“土匪戏”,是暂时缓解了危机,还是开启了更大灾难的序幕?李火火这鲁莽又充满义气的行动,让平安县与朝廷的关系,彻底走向了无法回头的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