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煤山后山的林木间穿行,龙袍被荆棘刮破了好几处,发髻也散乱了,显得更加狼狈。但他此刻心中却燃着一团火,一团名为“可能还有救”的微弱火焰。
黄轩紧跟在他脚边,四条腿跑起来倒是比两条腿的皇帝利索不少,但他这幼犬的身体终究体力有限,加上之前救驾时那一下猛冲,此刻已是气喘吁吁,舌头都耷拉了出来。
“系统……系统大哥……”黄轩在脑海里哀嚎,“有没有什么强身健体丸之类的?给狗吃的也行啊!这具身体太废了!”
【宿主当前能量不足,无法兑换强化物品。请尽快完成任务,获取能量点。】
得,白问。黄轩认命地继续小跑,同时警惕地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那杂乱的脚步声似乎分散开了,但并未远离,显然搜山的队伍还在附近。
“忠……忠犬,”朱由检喘着气,压低声音,有些别扭地开口(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条能在自己脑子里说话的狗),“方才那地图……可能再现否?朕需仔细观之,以定行止。”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幅神奇的地图,江南的蓝色,那些闪烁的金点,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呃,陛下,那地图需要耗费……嗯……法力!”黄轩瞎编了个理由,“眼下情况危急,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离开煤山,找到尚且忠心的兵马护卫陛下南幸!”
他生怕崇祯现在就要看地图,万一系统能量不够或者露馅了怎么办。
朱由检闻言,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眼神却更加急切:“对,对,需速离此地!王承恩……王伴伴不知如何了……”他想起了那个陪他一起上煤山,却在他决意自尽时被他遣开的老太监,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就在这时,前方树丛一阵晃动!
朱由检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黄轩也是狗毛倒竖,龇着还没长齐的牙,挡在了崇祯身前,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呜——汪!”
“陛下?是陛下吗?!”一个带着哭腔的、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树丛后传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同样破旧太监服色、满脸泪痕和灰尘的老者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王伴伴!”朱由检见到唯一还跟随在侧的旧人,眼眶顿时红了。
“陛下!老天爷开眼啊!老奴……老奴以为……”王承恩抱住朱由检的腿,泣不成声。他被遣开后放心不下,又偷偷折返,正好听到了山上的动静,循声找来,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活着的皇帝!
“好了,好了,王伴伴,快起来,此地不宜久留!”朱由检努力维持着镇定,将王承恩扶起。
王承恩这才注意到皇帝脚边那条看起来脏兮兮却眼神灵动的金毛犬,愣了一下:“陛下,这狗……”
“此乃……此乃上天派来辅佐朕的……神犬!”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给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诞但眼下必须相信的定义,“方才便是它救了朕。”
王承恩瞪大了眼睛,看看狗,又看看皇帝,满脸的难以置信。一条狗……救了陛下?还能被陛下称为“神犬”?
黄轩适时地抬起爪子,友好地(自以为)对着王承恩挥了挥,同时在崇祯脑海里说:“陛下,告诉他,我能助陛下中兴大明,让他务必信任我。”
朱由检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对王承恩沉声道:“王伴伴,此事千真万确,神犬能与朕心神交流。详情容后再说,眼下需听神犬……呃,听它的指引,速离险境!”
王承恩虽然满腹疑窦,但他对崇祯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见皇帝如此说,便不再多问,只是看向黄轩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一丝敬畏(或许还有一点看妖怪的警惕)。
“神……神犬,”王承恩学着皇帝的称呼,对着黄轩躬身一礼,“如今流贼四布,该往何处去?”
黄轩被一个老太监这么恭敬地行礼,浑身不自在,狗尾巴下意识地摇了摇。他努力集中精神,回忆着明末的历史和系统给的地图。
“汪!(这边!)”他叫了一声,用脑袋拱了拱崇祯的腿,然后朝着东南方向的一条更隐蔽的小路跑去。
朱由检和王承恩对视一眼,不再犹豫,紧跟而上。
有了王承恩这个熟悉宫廷和北京城地形的人,逃亡之路似乎顺畅了一些。他们专挑荒僻小径,躲避着可能出现的流贼巡逻队。黄轩则充分发挥了狗的听觉和嗅觉优势,几次提前预警,让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搜捕。
在这个过程中,崇祯对黄轩的“神异”之处信服了不少,王承恩眼中的惊疑也渐渐变成了惊奇。
天色渐渐蒙蒙亮,他们终于潜行到了北京城的东面,靠近朝阳门附近的一片废弃民居区。这里相对僻静,似乎尚未被大顺军完全控制。
三人(一人一太监一狗)躲进一间摇摇欲坠的破屋里,暂时松了口气。
朱由检靠着冰冷的土墙坐下,疲惫和饥饿一起袭来,让他几乎虚脱。王承恩也是又累又怕,老迈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
黄轩也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狗肚子咕咕直叫。他可是从穿越过来就滴水未进。
“陛下,需设法弄些吃食,再寻路径出城。”王承恩忧心忡忡。
朱由检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了黄轩:“神犬,可有良策?”他现在几乎把黄轩当成了唯一的指望。
黄轩正想着怎么搞点吃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临时任务完成:成功稳定崇祯皇帝情绪,使其放弃死志。】
【任务奖励发放:“形态切换”体验(人类形态持续时间:一刻钟)已解锁。大明简易版世界地图(标注当前各方势力及资源点)x1 已存入系统空间,可随时调用。】
【发布新任务:获取足以支撑三人(包括宿主)离开北京城的食物和饮水。】
【任务奖励:能量点 10点,“初级伪装术”(可小幅改变自身或绑定目标外观气息,持续时间半小时)。】
形态切换解锁了!
黄轩狗眼一亮!终于可以暂时摆脱这四脚着地的状态了!
他立刻在脑海里对崇祯说:“陛下,稍等片刻!我需要……需要施展法力,变化形态,以便更好地为陛下效力!”
朱由检和王承恩都是一愣。变化形态?
只见那条金毛犬走到破屋的角落,那里堆着一些破烂的稻草和杂物,勉强能遮挡视线。黄轩深吸一口气(狗形态),用意念狠狠地点下了系统界面那个“形态切换”按钮!
一股奇异的热流瞬间席卷他全身,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肌肉拉伸,视野快速拔高……那种感觉难以形容,既痛苦又舒爽,仿佛整个身体在被强行重塑。
几秒钟后,角落的稻草堆一阵窸窣作响。
朱由检和王承恩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然后,他们看到一个穿着奇怪服饰(黄轩穿越时那身睡衣睡裤,此刻沾满了泥污,显得更加怪异)、年纪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却带着一丝茫然和尴尬的年轻男子,从稻草堆后站了起来。
他显然还不适应这具久违的人类身体,站起来时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赶紧扶住了旁边的土墙。
“呃……”黄轩张了张嘴,发出的不再是狗叫,而是久违的人声,虽然有点干涩,“陛下……我,我变回来了。”
朱由检和王承恩彻底石化。
王承恩指着黄轩,手指颤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妖……妖怪显形了?!”
朱由检也是心脏狂跳,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一条狗在自己面前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冲击力还是太大了!这可比单纯的心神交流要惊悚得多!
黄轩看着两人惊骇的表情,连忙摆手(人类的手,感觉真奇妙)解释:“陛下,王公公,别怕!我不是妖怪!这只是……是上天赐予的一种能力,可以让我在必要时以人身行动,更方便为陛下办事!”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双脚站立、双手灵活的自由,几乎要感动哭了。虽然只有一刻钟,但能做回人的感觉太好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睡裤,又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和咕咕叫的胃,无奈地苦笑一下。
得,这“神犬\/神人”的初次人形态亮相,是在一间破屋里,穿着脏兮兮的睡衣,面对着一个快饿晕的皇帝和一个吓傻的老太监。
这开局,真是……一言难尽。
他定了定神,对还在震惊中的崇祯说道:“陛下,我这形态维持不了太久。当务之急,是弄到食物和水,然后想办法出城!”
他的目光投向破屋外灰蒙蒙的天空,以及远处依旧混乱的北京城。
崇祯的求生之路,和他这只(暂时是)人的“忠犬”的辅佐生涯,才算真正开始了。而第一个挑战,就是在这座沦陷的都城里,找到活下去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