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前，工坊的风沙小了些。
凌云靠在床边，手指贴着床板下的吞天葫。外壳裂纹正发出暗紫色微光，那是李冰回信后的系统确认信号。她没再动，等外面巡逻的脚步声远去，才缓缓掀开木板，把葫芦拿出来握在手里。
她低头看了眼扫帚柄上的暗格。布条还在，上面用血写的星序密文已经干了。这东西不能再留，也不能当场销毁。她把扫帚立在墙角，起身穿上外衣，轻轻拉开门栓。
走廊没人。守卫刚换岗，正是最松懈的时候。她沿着墙根往动力区走，脚步很轻。头顶通风管道的螺丝她昨晚就松过一圈，现在只需要一点点力气就能打开。
爬进去时，铁皮有点冷。她贴着内壁往前挪，吞天葫收在怀里，屏蔽了所有能量波动。管道拐弯处有监控结界，但她早记下了盲区位置。借着黑暗能量逸散的杂波掩护，她一点一点接近炼制炉上方。
下方传来低沉的轰鸣。炼制炉正在运转，三名祭司轮流值守。他们不会想到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凌云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混着星序魔力涂在管道口边缘。符阵顺着金属缝隙蔓延下去，像一道看不见的锁链，连通炉体裂缝。
她从怀中取出能量炸弹。这是李冰提前做好的微型装置，外表像一块普通矿石，内部却压缩着足以炸毁整个核心区域的能量。她用吞天葫吸走周围逸散的黑暗气息，让自己的动作不引起任何波动。然后她撬开一块松动的铁皮，将炸弹塞进裂缝，再用符阵封住入口。
只要等到预定时间，符阵就会激活引爆机制。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探测能发现它。
做完这些，她退回管道深处。吞天葫震动了一下，提示任务完成。她没急着离开，等了十分钟，确认下方没有异常反应，才慢慢往回爬。
回到宿舍时，天边刚泛白。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拆下扫帚柄的暗格，把布条放进随身的小瓶里，倒入腐蚀药水。纸张迅速溶解，连灰都没留下。她把瓶子藏进鞋底夹层，换了身干净衣服，背起工具包走出门。
这次她没走正路。按照和白云飞约定的路线，她绕到后山排水渠入口。那里有个废弃的检修口，通向小镇外围。她掀开盖子跳下去，水流不大，但足够掩盖她的气息。她在水里走了近一公里，直到看见远处茶馆的屋檐。
茶馆后院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阁楼上窗户开了条缝，一道目光扫下来。下一秒，一个人影从二楼跃下，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是白云飞。他穿着普通布衣，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看到凌云，他点点头：“都准备好了。”
“炸弹已埋。”凌云说，“延时两个时辰。”
“那我们得赶在爆炸前离开这片区域。”白云飞看了看天色，“追兵可能已经发现你不见了。”
话音刚落，远处荒原上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转身钻进巷子。刚拐过墙角，两道黑影从屋顶跃下，直扑而来。
凌云侧身躲开第一击，对方是黑暗精灵斥候，手持双刃。白云飞迎上另一个，刀未出鞘就用肘击撞开对方武器。第二人反应极快，翻身跃起又要扑来。
“走！”白云飞低喝一声，抽出短刀横扫。剑气划破空气，逼退敌人。凌云趁机冲向巷口，身后传来打斗声。她没回头，知道白云飞会处理。
她跑到镇外林地边缘停下，靠在一棵树后喘气。吞天葫在怀里微微发烫，提示有大量黑暗能量正在靠近。她刚想取出查看，就听见身后脚步声逼近。
白云飞追了上来，肩头有道划痕，但不影响行动。“甩掉了。”他说，“他们叫来了蝠群，但我们不能停。”
两人继续往密林深处跑。风越来越大，吹得树叶哗哗响。跑了约莫一刻钟，身后终于没了动静。他们在一处高坡停下，回头望向工坊方向。
山谷里一片死寂。
突然，一道火光从地下冲出。紧接着是巨响，炼制炉的位置腾起浓烟和烈焰。爆炸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工坊开始塌陷。岩石崩裂，火柱接连升起，黑暗能量四散溢出，又被吞天葫自动吸收转化，化作温和星序之力流入凌云体内。
她站得很稳，看着那片火海。计划成功了。晶核制造中断，污染源被摧毁。她闭了闭眼，消耗的身体得到一丝恢复。
“接下来怎么办？”白云飞问。
“回学院。”凌云说，“我必须以‘凌玥’的身份继续潜伏。”
白云飞点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凌云不能暴露，哪怕任务完成，也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撕下外衣沾了泥的下半截，又让凌云也换掉鞋子和裤脚。两人把带黑暗气息的衣物堆在一起，点燃火折子烧了个干净。
灰烬被风吹散。他们沿着小路绕行，避开主道。途中凌云闭目片刻，通过双魂感应向李冰传递简讯：“任务完成，即将归位。”
李冰那边没有回应，但她知道信息已经送达。
太阳升起来时，他们走到学院外围的山道。远处教学楼的轮廓清晰可见。凌云停下脚步，整理了下长袍领口。她现在的身份是转学生凌玥，一个普通的风雷魔法班学员。
“你就送到这儿。”她说。
白云飞站在原地没动。“有事叫我。”
“我知道。”
她迈步往前走。阳光照在脸上，暖的。她没加快脚步，也没回头。
走到学院大门前，她伸手摸了摸袖口。那里有一根极细的能量丝线，是上次上课时留下的。她不动声色地掐断它，然后抬脚跨过门槛。
登记处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么早去巡查？”
“嗯。”她应了一声，“西区结界有点不稳定，我去看了下。”
老师点点头，低头继续写记录。
凌云穿过广场，走向宿舍楼。路上遇到几个同学打招呼，她都淡淡回应。一切如常。没有人怀疑她昨晚去过哪里。
她推开宿舍门，屋里没人。床板下的洞还开着一条缝。她蹲下，把吞天葫放回去，盖好木板。裂纹不再发光，安静了下来。
她坐到桌前，翻开工坊手册。页面还是昨天停下的那一页。她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原料库存：不足，需补给。”
笔尖顿了顿。
她忽然抬头看向窗外。操场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黑色斗篷，走路姿势很特别。她认出来了，是墨影。
那人没有看她这边，径直走向东侧塔楼。
凌云放下笔，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