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的手还贴在吞天葫顶端，掌心传来的搏动比刚才更清晰了。那不是能量流动的震颤，也不是法器充能时的嗡鸣，而是一种沉稳、有节律的跳动，像心跳，又像是某种东西在壶腹深处缓缓呼吸。
她没动，也不敢松手。监测屏上的灵脉曲线还在平稳运行，古玉边缘那道暗红裂痕却不再蔓延，仿佛刚才的异动耗尽了它的力量。可吞天葫不一样——它自己浮了起来，离台面三寸高，壶口微微朝上，银纹一圈圈亮起，最后在壶颈处凝成四个字：星序圣器。
这四个字一出现，整个核心室的空气都变了。不是温度，也不是湿度，而是那种说不清的“质地”，像是原本稀薄的雾气突然有了重量，压得人肩头微沉。李冰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指顺着葫芦表面滑到那行字的位置。指尖触到的一瞬，一股温热的能量反向涌进她的经络，不冲不撞，却带着极强的亲和力，像老友握住了手。
她猛地缩回手。
“凌云。”她直接接通元素徽章，声音压得很低，“它醒了。”
画面闪了一下，凌云的脸出现在光幕里，背景是精灵城外的林地边缘。她刚结束一轮巡防，额角还有汗迹，听见这话立刻站直了：“什么醒了？”
“吞天葫。”李冰盯着那悬浮的葫芦，“它自己浮起来的，现在正对着灵脉核心方向。刚才我摸它的时候，里面传来心跳声，而且……它释放出了一种能量，不是吞噬，是‘给’。”
凌云眉头锁紧，抬手在空中划了几道符文，一道淡青色的侦测波从魔法界横跨空间投射而来，落在吞天葫表面。符文扫过，光幕上跳出一串数据流，速度极快，但凌云看得极专注。
几秒后，她抬头：“你那边有没有检测到外部能量注入？混沌？还是星序残余？”
“没有。”李冰调出监控日志，“自上一小时起，所有进出能量都记录在案。它现在的能量来源是灵脉核心，但它不是被动吸收——是主动牵引。节奏和心跳一致，每三秒一次，每次牵引量精确到毫厘。”
凌云沉默了几息，忽然问：“它有没有攻击性表现？对周围环境造成干扰？”
“防御阵刚才断了一秒。”李冰如实说，“就在它释放生命能量的瞬间，灵气场紊乱，东侧晶核出现了短暂失衡。但我没切断供能，怕刺激它。”
“别切断。”凌云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听我说，如果它真在释放生命能量，那就说明它不是被污染，也不是失控——它在‘生长’。”
“生长？”
“对。”凌云的目光透过光幕盯住那葫芦，“我让芯瑶查了星序典籍里关于‘圣器孕育’的记载。真正的星序圣器，不是炼出来的，是‘养’出来的。它们最初都是无主之物，靠吸纳双界能量，在漫长岁月中形成意识雏形。这个过程，叫‘孕灵’。”
李冰喉咙发紧：“你是说，它现在……正在变成一个‘生命’？”
“不是变成。”凌云摇头，“它可能本来就是。只是之前没人能唤醒它。你用古玉共振、双频核心激活它，又让它参与构建侦测阵——这些行为都在喂养它的‘灵性’。现在它开始回应了。”
李冰低头看着那颗安静悬浮的葫芦。壶身的“星序圣器”四字已经开始变淡，可内部的心跳没停，反而越来越稳。她伸手轻轻碰了下壶底，那一片区域竟微微发烫，像是体内有血液在流动。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如果它继续吸能量，防御阵撑不住。”
“别拦它。”凌云迅速说，“但要引导。把它放到灵脉核心正上方，让它自然汲取，不要强行限制流量。我会从这边送一段魔法能量过去，模拟生命之树的频率，帮它稳定生命场。”
李冰点头，一手托起吞天葫，另一手快速拆解阵眼外围的导能环。她把葫芦轻轻放在核心柱顶端，刚好卡进预留的凹槽。几乎同时，灵脉核心的光芒骤然增强，一圈淡金色的波纹从柱底升起，顺着纹路爬满整根石柱，最后汇入葫芦底部。
吞天葫轻轻震了一下。
紧接着，凌云那边传来一声轻喝。一道由风与雷缠绕而成的能量束破空而至，穿过空间通道，精准落入葫芦口。那能量不暴烈，反而极其柔和，像春雨渗入土壤。吞天葫吸收得极慢，每一滴都像是在细细品味。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壶身银纹渐渐隐去，“星序圣器”四字彻底消失。外形恢复如常，可李冰能感觉到，它不一样了。周围的空气泛起细微涟漪，像是热浪，又像是某种看不见的场在扩散。她伸手探了探，指尖传来一阵温和的推力，像是被轻轻推开，却不带敌意。
“它稳定了。”她低声说。
“嗯。”凌云松了口气，“生命场成型了。虽然还很弱，但已经能自主调节能量摄入。以后它不会再突然抽走大量灵气，反而会成为稳定的能量节点。”
李冰没说话，只是把手轻轻覆在葫芦上。这一次，那心跳声清晰地传进她掌心，三秒一次，稳得像钟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将吞天葫从凹槽取下，顺势塞进怀中，外袍一拢，刚好遮住凸起的轮廓。下一秒，张易遥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晶核报告。
“东区防御阵修复完成了。”他说，“第七节点也加了隔离层，现在稳定性达到九成二。”
李冰点头，顺手拿起桌上一块未激活的水晶假装调试：“辛苦了。”
张易遥站在原地没走，鼻子轻轻嗅了嗅：“刚才……是不是用了新型净化技术？我进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味道，像雨后的森林，但又有点暖。”
李冰手一顿。
她忘了这一点——生命能量是有“气息”的。
“是古玉和水晶共振。”她头也不抬，“我试了个新组合，把上次回收的灵脉导管融进去，激发了一点魔法残留。效果不错，但不稳定，刚收手。”
“哦。”张易遥点点头，似乎信了，“那股气息挺特别的，我还以为你们在测试什么秘密武器。”
“哪有那么多武器。”李冰笑了笑，把报告接过，“其他节点呢？有没有异常波动？”
“暂时没有。不过深海监测站那边报了个微幅震荡，幅度很小，系统自动补偿了。”
“我知道了。”李冰翻着报告，“近期加强警戒，尤其是夜间轮值，别放松。”
“明白。”张易遥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李冰立刻解开外袍，把吞天葫捧出来。它还在跳，节奏没变，可刚才那股向外扩散的生命场消失了，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主动收敛了气息。
她盯着它看了很久，终于低声说：“你还不能被世界知道……但现在，我懂你了。”
吞天葫没反应，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壶底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