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的脚步停在圣坛石阶的第三级，背包带子被夜风轻轻掀动了一下。她没回头，只是手指在古籍封面上多压了半秒，那行褪色的字迹已经看不见了，但凌云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回荡：“以魂引魂者，必承其重。”
白云飞站在她侧后方，手搭在剑柄上，没问，也没催。
“走吧。”李冰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像是刚从一场长梦里挣出来，“它已经指明了路。”
她把古籍塞进背包夹层，拉紧拉链，转身时吞天葫在腰间轻轻一震，葫芦口朝向东北，金纹流转得比刚才快了些，像是一颗心跳开始加速。
圣坛外，三名精灵法师已经在等。他们穿着灰绿色长袍，肩头缀着藤编护甲，手里握着短杖，站姿笔直，脸上没有表情。其中一人手臂上缠着绷带，边缘渗出淡灰色的污迹，显然是之前探查时被黑雾伤到的那位。
艾琳跟出来，站在石阶顶端，看着他们列队成行。“入口在枯木峡谷尽头，矿道深达地下七层。守矿人不会接见外来者，也不会回应呼喊。你们若想进去，只能靠自己。”
李冰点头，没说话。
队伍启程时天还没亮，林间雾气浓得像浆糊，踩在脚下发出湿漉漉的响声。吞天葫随着每一步轻颤，频率越来越稳，像是在和地底某种东西共振。李冰能感觉到体内灵流开始缓慢回旋——不是她主动调动的，而是葫芦吸收空气中的混沌能量后，自动转化了一部分光系能量反哺给她。
“你状态好点了？”白云飞低声问。
“还行。”她摸了摸葫芦表面，“它在帮我。”
前方带路的精灵法师突然抬手，队伍停下。空气中有种说不清的滞涩感，树叶不再晃动，连风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名法师举起短杖，指尖凝聚出一点绿光，刚要释放，一道黑雾猛地从前方树根处窜出，撞在绿光上，发出“嗤”的一声，绿光熄灭，那名法师闷哼一声，手腕浮现一圈灰斑。
“别再试了。”凌云在意识里说，“那是活的标记，不是死的陷阱。”
李冰立刻抬手示意所有人后退五步。她蹲下，手掌贴地，闭眼感知。地脉在这里扭曲成一个乱结，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撕扯过。吞天葫震动加剧，金纹转速几乎连成一片光圈。
“矿口就在前面三百步内。”她说，“凝魂晶的气息很弱，但确实存在。问题是……”她睁开眼，“有东西在守着。”
白云飞抽出短刃，检查刀锋是否完好。他没说话，只是把符纸从内袋转移到外侧口袋，方便随时取用。
队伍改为贴树潜行，地面植被逐渐稀疏，泥土颜色由棕褐转为暗红，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越往前，空气中那种紊乱的能量越明显，呼吸时喉咙发干，眼角微微刺痛。
两百步后，视野豁然开阔。
枯木峡谷出现在眼前。两侧是焦黑的岩壁，寸草不生，中间一条狭窄通道通向山体内部。矿道入口像个张开的嘴，边缘布满裂痕，黑色雾气在洞口盘旋，像一层流动的膜。
三头狼形生物蹲在入口两侧的石台上，皮毛漆黑，泛着油光，四肢关节处缠绕着黑焰，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它们不动，也不叫，只是偶尔甩一下尾巴，抽打在岩石上，留下一道寸许深的裂口。
“那就是混沌魔狼。”李冰低声道，“爪子能撕开魔法屏障，不能硬碰。”
白云飞盯着其中一头，忽然冷笑一声：“我来引。”
他没等回应，直接向前踏出三步，抬起右臂，一记灵脉剑气劈向地面。轰的一声，碎石炸开，尘土飞扬。三头魔狼同时抬头，灰白的眼睛齐刷刷盯过来。
一头低吼，跃下石台，直扑白云飞。第二头紧随其后。第三头原地不动，耳朵微动，像是在警戒。
“来了。”李冰迅速从背包取出元素水晶，埋进前方一块凸起的岩石缝隙中。她早就在路上用灵脉能量布好了陷阱，只差最后激活。
白云飞边退边挥剑，故意让剑气擦过魔狼前爪，激得黑焰爆燃。两头狼彻底被激怒，追着他冲进预设区域。
李冰抬手，掌心对准岩石中的水晶，吞天葫猛然一震，一股纯净的光系能量顺着她的手臂涌出，瞬间激活埋藏的阵法。
强光乍起。
四道光束从地面冲天而起，呈十字交叉，将两头魔狼锁在中央。它们挣扎着撕扯，利爪划过光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光束只是震荡，并未断裂。
“就是现在！”白云飞大喝。
李冰双手合拢，凝聚灵脉元素箭。这一次她没用全力，而是精准控制能量流向，箭尖压缩至极点，射出时无声无息。
第一箭贯穿左眼，直没入脑。
第二箭紧随其后，穿透咽喉。
两头魔狼抽搐几下，身体崩解成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第三头站在原地，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它没冲上来，也没逃，而是缓缓后退，一步步退回矿道深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它认输了。”一名精灵法师喘着气说，“但也等于警告了里面的人。”
李冰没答话。她走到矿口前，吞天葫剧烈震动，葫芦口几乎贴在地上，金纹疯狂旋转，像是嗅到了猎物。
洞内漆黑，空气阴冷，带着铁锈和腐土混合的气味。地上散落着碎石和断裂的藤蔓，墙上有抓痕，深可见骨。
“我们得进去。”她说。
“你确定要追？”白云飞看着她，“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是追。”李冰握紧元素水晶，“是找。凝魂晶在下面，而且……”她顿了顿，“吞天葫在催。”
两名完好的精灵法师上前一步，表示愿意同行。受伤的那位摇头，选择原地留守。
李冰迈步踏入矿道，脚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白云飞紧随其后，手始终按在剑柄上。两名精灵法师殿后，短杖顶端亮起微弱的绿光，勉强照亮前方几米。
通道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墙壁上的抓痕更多了，有些还带着干涸的黑血。空气中的混沌能量越来越浓，吞天葫不断吸收，反哺给李冰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她能感觉到体力在缓慢恢复。
走到一处岔口时，吞天葫突然剧烈一震，葫芦口猛地转向左侧通道。
李冰停下。
左侧通道更深，更窄，尽头完全看不见。但就在她注视的瞬间，墙角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微微发亮，一闪即逝。
“有东西。”她说。
白云飞抬手拦住身后两人，自己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查看。那块石头表面刻着一道细小的符文，已经被磨得模糊，但还能看出是个封印标记。
“有人来过。”他说。
李冰没说话。她把手按在吞天葫上，闭眼感应。葫芦内部传来一阵急促的跳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她睁开眼，看向左侧通道的黑暗深处。
然后，她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