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巅，晨雾缭绕。
林毅站在新落成的阴阳阁主殿前，望着匾额上阴阳平衡四个鎏金大字出神。右眼传来的刺痛感让他不得不眯起那只漆黑如墨的眼睛，左眼的金光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醒目。
三个月了。自从在江城实验小学那场惊天动地的仪式后，他和苏雨晴、娜帕三人几乎与全世界为敌。道门视他为堕入幽冥的叛徒，暗影议会骂他是窃取始祖的盗贼，就连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盟友，如今也对他们敬而远之。
林阁主，早课准备好了。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毅转身，看到新收的弟子李炎正恭敬地站在台阶下。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眉清目秀，只是看向他时总不自觉地躲闪目光——尤其是看到他那只幽冥右眼时。
谢谢，我马上过去。林毅温和地说，刻意侧过身用左脸对着少年。
李炎匆匆行礼后逃也似地离开了。林毅苦笑，摸了摸右眼。这只眼睛已经完全幽冥化，漆黑一片没有眼白，在暗处甚至会发出微弱的红光。而左眼则因为融合了天人之器的力量，呈现出金色星芒状的瞳孔。这副尊容，确实容易吓到人。
又吓跑一个？
苏雨晴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她今天换了一身素白道袍，手臂和脖颈上的青鸾羽纹用特制的脂粉遮掩了些，只在动作间偶尔闪现青金色的微光。
第三十七个了。林毅无奈地摇头，照这样下去，我们阴阳阁迟早要变成空阁。
苏雨晴走到他身边，晨风拂动她的发丝：别急，慢慢来。能留下的才是真正理解平衡之道的人。
她指向远处的练功场。十几个年轻弟子正在晨练，动作虽然生涩但很认真。娜帕站在场边指导，右眼依然蒙着纱布，左眼的金色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至少还有十二个没被吓跑。苏雨晴笑着说。
林毅点点头。这十二个弟子是三个月来唯一通过考验留下的人，他们要么身具特殊血脉，要么经历过阴阳事件，对的存在接受度更高些。
早课我来带吧。苏雨晴接过他手中的教案，你去准备下午的阴阳调和演示。清虚道长派人送来拜帖，说午时来访。
林毅眉头一皱：那个老顽固？他来干什么？
名义上是交流道法苏雨晴冷笑，实际上肯定是来打探虚实。龙虎山一直怀疑你体内藏着幽冥之主的意识。
林毅下意识按住右眼。那里确实藏着东西，但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自从在实验小学选择而非封印幽冥意识后，他与这个古老的意识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大多数时候相安无事，偶尔还会合作，当然...也有激烈冲突的时候。
让他们看吧。林毅放下手，反正藏也藏不住。
早课结束后，林毅独自来到后山的试剑台。这是一块天然形成的圆形平台，中央立着一根两人高的石柱，柱上刻满符文。他需要在这里准备下午的演示——向弟子们展示如何平衡体内的阴阳二气。
石柱前，林毅盘腿坐下，双手放在膝上。闭上眼睛，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两股力量的流动——右半身是阴冷的幽冥之力，左半身是温暖的道门金光。两股力量在心脏位置交汇，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今天要演示基础平衡术...他在心中默念。
无聊。一个沙哑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这些蝼蚁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林毅已经习惯了这种突然的。这是幽冥意识的自主表达，自从共生于他体内后，这个古老的意识越来越频繁地与他直接交流。
他们需要从基础学起。林毅在心中回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生强大。
幽冥意识发出不屑的冷哼：浪费时间。我们应该去寻找其他幽冥裂隙，吸收更多力量...
不行。林毅断然拒绝，我们说好的，只维持必要平衡，不主动扩张。
幽冥意识沉默片刻，突然诡笑：你那个小弟子...叫李炎的...他今早去了山下的茶铺。
林毅心头一紧：你怎么知道？
我能嗅到恐惧的味道。幽冥意识得意地说，他在茶铺见了个人...穿道袍的...
林毅猛地睁开眼。李炎私下接触道门的人？在这个敏感时刻？他立刻起身，准备去找苏雨晴商量。但刚转身，就看到李炎本人正站在试剑台边缘，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阁、阁主...少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请您用午膳...
林毅注意到少年的目光不断瞟向他的右眼，身体微微发抖。更可疑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崭新的香囊，散发出淡淡的龙涎香——这是龙虎山特制的香料。
谢谢，我马上就去。林毅假装没发现异常，你先回去吧。
李炎如蒙大赦，转身就跑。林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忧虑。这个少年是苏雨晴从江城贫民窟带回来的孤儿，据说有稀薄的青鸾血脉，难道...
我说什么来着？幽冥意识在他脑海中冷笑，人类终究会背叛。
闭嘴。林毅低声呵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象的那样。
午时将至，阴阳阁正殿前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十二名弟子列队站在台阶两侧，苏雨晴和娜帕分别站在主殿门口。林毅换了一身正式的玄色道袍，右眼戴上了特制的眼罩——不是为了遮掩，而是为了防止幽冥之力无意中外泄吓到客人。
他们来了。娜帕突然说，左眼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七个人...清虚带队，还有六个龙虎山精锐...都带着法器。
林毅点点头。清虚道长是龙虎山保守派的领袖，一直反对张天师对阴阳阁的默许态度。这次来访，恐怕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