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宫战舰的残骸如陨星般坠落，砸在京城北郊，掀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林墨搀扶着萧清凰，刚退回皇城，还未来得及喘息，那坠落的火光中突然升起一道刺目的银光。
银光凝成人形，身着与玄冥相似的玄色蟒袍，但袍角绣的不再是黑火符文，而是精密如电路的纹路。那人面容模糊，像隔着一层水幕，唯有双瞳清晰可见——左眼是机械齿轮，右眼是跳动的数据流。
二号执事，归墟。他开口，声音不含一丝情感，像金属摩擦，你们做得不错，逼死了玄冥那个废物。
林墨心头一沉。玄冥的实力已近乎因果扭曲，在眼前之人眼中竟只是？他下意识将萧清凰护在身后，苍云断刃横于胸前，虽已布满裂纹，仍倔强地吞吐着炁。
用不着紧张。归墟淡淡道，我来，只是回收他的权限核心。至于你们...他瞥了眼林墨手中的青铜古灯，灯芯处还飘着玄冥留下的半块玉佩，主上有令，若你们能通过最终测试，可考虑吸纳为议会候补。
吸纳？萧清凰怒极反笑，让我们当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之辈的走狗？
不是走狗，是观测者归墟的语气像在陈述既定事实，这个世界病了，需要新的秩序。影宫议会，就是秩序的化身。
他抬手，坠落的战舰残骸突然静止，然后逆向重组，化作一个巨大的银色球体，表面浮现无数阿尔比恩文字：project：New world order（创世纪计划）。
玄冥那个蠢货，总想着用怨念这种低效能源。归墟摇头，真正的力量，是规则。当整个世界的因果被改写，所有人都将成为秩序的一部分，无悲无喜，无痛无恨，永恒运转。
林墨的黑白双瞳疯狂旋转，他看到了——那银色球体内部，是一个微缩的世界模型。山川、河流、城池、百姓，全部由数据流构成。每一个都被打上了编号，情绪、欲望、自由意志，全部被抹除，只剩下执行指令的机械回响。
你疯了。他一字一句，那样的人，还算人吗？
归墟反问，人不过是基因的载体，意识的奴隶。影宫议会要做的，是解放他们，让他们成为纯粹的。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已至林墨面前。速度之快，连残魂的预警都来不及反应。归墟的手指轻轻点在林墨眉心，指尖冰冷，像手术刀。
你的灵魂很有趣。他机械般的眼瞳中数据流加速，穿越者、将军残魂、双王共生...三个不同的意识纠缠，却保持了奇异的稳定。这是绝佳的样本。
他猛地收手，指尖竟扯出一缕金色的光丝——那是将军残魂的碎片。林墨如遭雷击，识海中刚沉寂的金色海洋再次沸腾，少年林惊澜的身影发出痛苦的低吼。
住手！萧清凰的日月印记爆发出刺目强光，化作凤凰虚影，利爪抓向归墟。
归墟不闪不避，任由凤凰爪穿透身体。他的身体如液体般散开，又在三丈外重聚：没有用的。我已是数据生命，物理攻击对我无效。
他手中的金色光丝越扯越长，竟要将将军残魂从林墨体内完全剥离。林墨拼命催动炁，但归墟的手指像扎根在他灵魂中，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光丝绷得更紧。
残魂的执念，不过是低级的情感冗余。归墟评价，但在新世界中，这种冗余可以作为怀旧模组保留，供高层娱乐。
娱乐...林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黑白双瞳因愤怒而龟裂，你竟敢...把守护当成娱乐！
他猛地抓住归墟的手腕，肉身的力量在这一刻被炁强化到极致。归墟的手臂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竟被硬生生扯断。断裂处没有流血，只有线路板与能量管道。
归墟后退一步，断裂的手臂自动飞回，接合如初。他机械般的脸上，竟浮现一丝...赞许？
不错的反应力。他点头，主上说得对，你是可造之材。但...还不够。
他双手合十，银色球体开始坍缩，最终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因果核心。核心表面布满裂痕，每一道裂痕中都流淌着归墟自己的生命数据。
最终测试，开始。他宣告，禁忌手段——归零协议启动。
话音未落，他竟将那枚因果核心...按入自己的眉心。机械齿轮的眼瞳瞬间爆裂，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白光。归墟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形，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阿尔比恩公式，每一个字符都在改写周围的物理规则。
重力、时间、空间、因果...全部陷入混乱。
皇城的大地开始向上生长，钟楼倒悬在空中，护城河的河水凝固成晶体，然后又融化成火焰。最可怕的是，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开始。
墨痕忘记了如何操控机关义肢，影七忘记了暗卫的隐匿技巧，沈墨白忘记了如何书写文书。甚至连萧清凰，都开始忘记林墨的脸。
这是...认知湮灭。林墨的黑白双瞳疯狂预警，他要将我们的存在，从因果中抹除！
归墟的声音已变得空灵，像从无数个维度同时传来：归零协议，是影宫议会的最终手段。以执行者的生命为代价，将指定区域重启到的状态。你们不会死，只是...从未存在过。
他的身体膨胀到极限，然后...爆裂。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纯粹的数据洪流，如银河倒灌，冲向林墨与萧清凰。洪流中，无数个人脸在哭喊，那是归墟吞噬过的强者意识，此刻成了的燃料。
快闪开！林墨推开萧清凰，独自迎向洪流。
但萧清凰却死死抱住他的腰，日月印记贴在他后心：双王共生，同命相连。你忘了吗？
洪流吞没了两人。
瞬间，林墨感觉自己被撕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在不同的时空漂流，有的回到了穿越前的现代，有的回到了雪原之战，有的回到了朱雀桥边。他的意识在分裂，将军残魂在哀鸣，双王共生的联系在崩解。
但就在彻底湮灭的前一刻，林墨的识海中，那枚鲛人泪突然发光。希望之星的核心爆发出七彩的光芒，光芒中，一个温柔的声响起：相公，记得回家的路。
是苏晚晴，林惊澜的妻子，也是...林墨在这个世界名义上的。
她的声音像一根线，将林墨千万片意识重新缝合。缝合的瞬间，他看到了——归零协议的洪流中，有一个。
归墟以为他抹除了所有因果，却忘了，有一种因果，是抹不掉的。
的因果。
林墨猛地睁眼，黑白双瞳已化作纯粹的日月星辰。他张开嘴，发出的却是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是林墨的，一个是林惊澜的。
我林氏，守国门。
我萧氏，护苍生。
声音落下，洪流竟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裂缝中，将军残魂的虚影与凤凰虚影同时出现，两者不是融合，而是...互补。将军虚影缺少的，由凤凰补全；凤凰虚影缺少的，由将军补足。
归墟的数据体在裂缝中扭曲，发出不甘的嘶吼：不可能！归零协议从未失败过！
因为以前的对手，只能守护一国。林墨的声音带着天宪般的威严，而我们，守护的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
他伸手，探入洪流深处，抓住了归墟的核心——那是一枚芯片，表面刻着影宫议会·二号执事。
你的主上，是谁？林墨厉声问。
归墟的数据体已濒临崩溃，却仍发出机械般的笑声：你们赢了我，却赢不了议会。主上在东海归墟，等待创世纪计划的最终完成。而你们...他顿了顿，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林墨，你的穿越不是意外。归墟的数据开始消散，是主上三千年前就埋下的观测锚点。你、萧清凰、林惊澜...都是实验样本。
实验名称：双王共生体的可复制性。
话音未落，核心芯片自毁。归墟的数据体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句回荡在虚空中的警告：小心林渊。他...是初代样本。
洪流退去，京城恢复了正常。
但林墨与萧清凰却同时跪地，七窍流血。强行对抗归零协议，让他们的灵魂受到了不可逆的创伤。更可怕的是，林墨能感觉到，体内的将军残魂...彻底沉寂了。
不是沉睡，是...消失了。
林惊澜？他在识海中呼唤。
无人回应。
只有那片金色的海洋，化作一片荒芜的沙漠。
萧清凰抹去嘴角的血，艰难站起：影宫议会...十三执事...我们杀了一个三号，拼死一个二号，还剩十一个。
林墨摇头，看向北郊的战舰残骸，还剩...一个主上。
他顿了顿，补充：以及，一个叛徒。
话音刚落，皇城深处传来惨叫。是林渊的府邸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与...悲哀。
走吧。林墨握紧苍云断刃，刀身已恢复如初，但少了那份熟悉的温度，去会会我们的...。
北郊，战舰残骸的核心舱内，林渊扶着断臂，看着眼前悬浮的机械之眼，笑容苦涩。
主上，我暴露了。
机械之眼发出冰冷的电子音：样本K-07号，你的任务已完成。现在，回归议会。
可是...林渊还想说什么，眼中的数据流已将他最后的情感抹除。
他站起身，瞳孔化作机械齿轮，看向赶来的林墨与萧清凰，声音陌生得像另一个人：哥哥，姐姐，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