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韶仪本来坐在车厢内正跟崔华漪兴高采烈地谈论即将到来的及笄礼。崔华漪笑着说自己为她准备了一套自己亲手设计的头面,崔韶仪喜不自胜。
这时候车厢的壁板却突然被敲响了,外面传来声音:“昭儿妹妹?是你吗?”
守在外面的越欢一脸纠结地进来,问崔韶仪:“小姐,外面有两个男子,说是您的哥哥,您看这?”
崔韶仪眨了眨眼睛,莫非是她的王家表哥?
一掀开帘子,外面果然站着两位含笑而立的男子。看着高点的那位面容如玉,已经褪去了青涩,显露出沉静端方的气质来,一身深青色的衣衫更添了几分沉郁。而旁边矮点的那位却是面容明朗,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笑着的时候还露出两颗虎牙,看上去毫无城府。
“大表哥,二表哥?”崔韶仪试探性地问道。
因为王家常年在锦州城,她上一次与他们相见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因此只能先不确定地问一下。
高点的那位笑了一下道:“表妹不记得我们了?”那果然就是王家的表哥们了。
以崔韶仪的记忆来看,个子高点的应该就是她的大表哥,今年得有二十岁了,名为逾明二字。而矮些的应该就是她的二表哥了,比崔韶仪大不了几岁,但崔韶仪只记得小时候追在别人身后叫“清表哥”了。
崔韶仪腼腆地笑笑:“表哥怎么知道是我?”
王逾明含笑:“崔家的马车上带着族徽,我便猜可能是昭表妹在车上呢。”
崔韶仪道:“是我疏忽了。二位表哥这次来永宁城多久了?怎么也不来我们崔府,母亲很是挂念你们呢。”
王逾明歉意地笑了笑:“这次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拜见姑母就开始考试了,改日一定去。”
崔韶仪笑道:“什么改日,表哥不如就住在我们府上吧,也好陪陪母亲,她这一个月都没法出府,可憋坏了呢。”
王逾明想了想道:“出发前才收到信说姑母有孕了,莫不是已经?”
崔韶仪神采奕奕道:“是弟弟呢,两位表哥就随我来吧,在崔府住一段时间。”
其实本来王家兄弟也是收到了信说大夫人要生了,表妹及笄礼也在这个月,本打算等崔韶仪及笄礼那日再去拜访,而后再回锦州城。但崔韶仪盛情邀请,王家在永宁城也没有宅子,他俩也就不再推脱,随崔韶仪回了崔家。
在当天客套地招待过后,崔老爷就回了书房处理事务,只留下神色激动的大夫人和兴致勃勃的崔韶仪陪着王家两兄弟。
大夫人很久没见亲人,此刻喜上眉梢道:“昭儿,你上次和逾明还有清晏见面已经是五六年之前的事了吧。”
王逾明接过话头:“正是呢,六年前姑母带着昭表妹一同归的家,那时候表妹和弟弟玩得最是要好。”
崔韶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王逾明与自己年龄相差太大,在自己眼中从来都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大表哥,但王清晏一向活泼,那时候她也对锦州城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便天天跟着王清晏出去玩。
其实王逾明自己也挺疑惑,在他心里自己应该是个性情很温和的人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家中这些弟妹都有点躲着自己走。
大夫人问:“这次来永宁城便只有你兄弟二人吗?”
王清晏笑嘻嘻道:“父亲要守着锦州城的事,母亲在为小妹的事烦心呢。父亲说我兄弟二人之间能互相照料,于是就我跟大哥带了些小厮和侍卫来了。”
王清晏口中的小妹就是他们的亲生妹妹,名唤王静姝,只比崔韶仪大一岁,如今正是议亲的年纪。名字叫静姝,但她本人的性格却比崔嘉儿还活泼。从前崔韶仪去锦州城就是王静姝带着崔韶仪爬树摸鱼,她还很喜欢这位表姐。
大夫人叹口气,道:“大嫂是为着静姝议亲的事?”
王逾明点点头:“静姝去岁就及笄了,一直没选中合适的人家,父亲母亲又舍不得静姝去别人家受委屈,干脆就挑挑拣拣到今天了。这次来京母亲也嘱咐我帮忙看看京中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呢。”
大夫人想了想道:“静姝若是嫁来京中也是好的,我在这边还能照拂一二,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的。”
王逾明拱手道:“多谢姑母了。”
王家兄弟要在崔家小住半个月,大夫人就给他们安排了前院的客房,正在崔竹砚院子的旁边,穿过一道垂花门便能到后院的花园,这样也方便几个年轻小辈白日里在一起聚聚。只不过到了晚上那道垂花门就要上锁了,世家里的这些规矩还是繁多。
王逾明有八分把握能进到殿试,接下来的十几天就在房中继续温习功课。而王清晏其实才十七岁,并不着急一次就中榜,这次来永宁城更多的为了出门,因此他白日就去找崔韶仪姐妹聊天,晚上垂花门落了锁还能和崔竹砚谈笑,几日下来竟然能和崔竹砚称兄道弟了。
他的活泼性子还将一向沉默寡言的崔竹砚带动得话也多了起来,二夫人还为此给王清晏送了些礼品。
越欢眼看着崔韶仪和王清晏关系越来越好,想起宫中某个表面上看着风光霁月实则睚眦必报的人,不由得着急地提醒了几句。
“小姐,您的表哥如今也正在议婚的年龄,平日里是不是也不要走太近了才好?万一被外人误会了呢。”
崔韶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母亲前几日跟我说了,大表哥从前早早就订了婚,这次来永宁城也是为了考取功名顺便去见见女方呢。只不过我都还不知道与大表哥订婚的是谁,哎呀,明日问问清表哥好了。”
越欢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道:“自然不是指大公子了,就是这二公子似乎与小姐您年岁相当呢……”
话刚说完,崔韶仪就一挥手,满不在乎道:“清表哥比我大了两岁,我们自幼就玩在一起。再说了,我跟清表哥来往一向是坦坦荡荡,不会被外人误会的。”
越欢心里愈发着急,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崔韶仪突然想起一样东西,指给她看:“喏,这是清表哥前几天赠给我的绞丝镯子,是一对呢,好看吧?”
越欢两眼一黑,再说不出话来,只是决定先默默地瞒下此事不传到宫里去。
实际上王清晏是真的没有想到男女之事上,他打心底里爱护自己的表妹,看见了精致的首饰才想着送来。不只是崔韶仪,就连跟王家兄弟没有血缘关系的崔华漪、崔灵儿都收到了礼物,这叫为客之道。
但某个人却永远想不到自己就是因为今日的赠礼才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狠狠压榨,谁叫他惹到了某个很是记仇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