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听到夏夜的话，心下生疑。
那胡员外住在蒿山村？
蒿山村离镇北坡不过数里地，步行一刻钟便能走到。
若那人真是大哥……
住得离他这么近，倒也解释得通了。
或许如浅浅所言，大哥真的一直在暗中照顾他！
难怪那几年条件那么艰苦，夏妮人缘又这么差，却总能从邻居手中借到钱粮。
说不准……
都是大哥暗中打点过的……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吞咽唾液。
夏夜观察着他的脸色，看了看夏浅，试探询问。
“姐夫，要不要我派人再回去好好查查这个胡员外的来历？”
谢凉这才回神，轻轻颔首。
“查一下，这个住在蒿山村的胡员外与酒行年老是否相识。
再派几个人蹲守胡员外住宅，看能否抓到前来打扫庭院的小书童。
另外……你找个时间，告假回一趟镇北坡，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看巷子里有没有人认识这个胡员外。”
“是，我这就去办。”
夏夜抱拳退下。
夏浅扫了一眼心事重重的谢凉，跟着夏夜出了房门。
“小夜，你忙着赶路，可吃过早饭了？”
“啊，路上吃了干馍。”
“昨晚一夜没睡吧？看你眼睛黑的，再熬下去左右眼都要对称了。”
夏夜闻言，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急着帮姐夫办事嘛……”
“是，你姐夫的事情拖不得，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等下吃点热乎的，饭后睡个觉再走吧。
连轴转，身体扛不住啊。”
夏浅帮夏夜整理着护肩，轻声关切。
夏夜不以为意地蹭了蹭鼻子，大手一挥拒绝了。
“没事，姐，我等下不骑马了，安排个马车，在车上睡一会儿就好了。
我看我姐夫这么着急，总觉得这个胡员外的事情很重要……
我还是尽快帮姐夫查清楚吧！”
“这个胡员外，确实很重要……”
夏浅无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想到谢凉大哥的事，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又回神嘱咐夏夜。
“对了，我跟你出来是有事要和你说呢。
你姐夫方才说，让你告假回家住一晚，你帮我问问苏辰乡试的具体时间呗？
我答应他要回去送考的，可我上次回去的时候只知道是下个月，可还不知道具体哪一日呢，我担心误了他考试的时辰……”
“啊，行，没问题。”
夏夜坦率应下，夏浅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
我上次回去的时候太过匆忙，忘了和觅荷说小火锅的事。
你帮我去看一眼吧，看他们手里做出了多少盒，够三万就直接拉回来，正好借此机会和张叔打听胡员外的事。”
“好。”
夏夜一一记好。
确定没有遗漏，这才转身离去。
夏浅目送他出了院子，回身嘱咐孙豪。
“快晌午了吧，帮我和谢凉传午膳吧。”
“是！”
一切安排妥当，夏浅转身回屋，推门时的动作却迟疑了。
她垂眸思索，片刻后方才入内。
“谢凉，时候不早了，起床吧？”
“好。”
谢凉深吸一口气，轻声应着，起身下床。
自觉又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安静等待夏浅为他束发。
夏浅帮他梳着长发，看着他哀沉沉的眼神，温声询问。
“在想什么？”
“在想……胡员外会不会是大哥；
年老是不是被大哥灭口的；
还有，大哥他现在在哪里，他为何多次回边关，却从不来看我……”
“谢凉，这些问题想是不会有用的，沉住气，耐心等待调查结果吧？”
谢凉沉默地点点头。
夏浅说的话，他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但是……
关心则乱。
军中什么事他都能沉得住气，可……
面对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大哥……
他心里实在有太多的疑虑了。
见他沉眸叹息，夏浅歪首逗他。
“好了，不准再想了，笑一个。”
谢凉闻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又靠着她的胸腹嘤嘤嘤。
“浅浅，我嗓子好疼。”
“嗓子疼？”
“嗯……像被火烤干了一样，干涩灼痛。”
夏浅轻轻蹙了蹙眉，帮他戴好发冠，绕到他身前帮他把脉。
随着脉象逐渐清晰，她终于缓缓松开了眉宇。
“脉搏过快，阳热亢盛，脉象直长，肝郁气滞。
这是急火攻心，阴虚火旺的脉象。
可能是这两日想得太多了，加上昨晚没睡好，开服药调理下就好了。”
“嗯……那不要太苦的药。”
“清热解毒的药多数都是苦的，‘五味入五脏’嘛，苦味药多有清热泻火等作用，像黄连和黄芩。
不过，金银花味道相对平和，也有疏散风热的功效；菊花味道也不苦，还带有淡淡的清香。
不如，我给你调制个花茶吧？再给你加些蜜糖……”
夏浅抱着谢凉的大脑袋，轻抚他略有粗糙的侧脸，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谢凉倚靠着她点点头，还在撒娇。
“都听浅浅的。”
直到孙豪带着典军曹敲门传菜，他这才从夏浅怀里坐直身体，恢复往日身为将军的冷肃模样。
“将军，午饭来了。”
“嗯。”
见他二人摆好饭菜，就要退下，他正声叫住孙豪。
“等等，孙豪，去给晋国的密探送个消息，叫石湾城的所有暗探全面出动，追查玉山县令的下落。”
“玉山县令？”
孙豪怔了一下，见谢凉面色严肃，他不敢多问，抱拳应下。
“是。”
迟疑片刻，他又小心询问。
“将军，要属下吩咐弟兄们结束休整，警惕备战吗？”
“不必，追查玉山县令一事秘密进行，不要让军中弟兄们知道。”
“是。”
尽管孙豪心中疑虑，但他并未多问，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夏浅替谢凉盛着汤，温声安抚。
“别急，等等小夜，也许等他休假回来，胡员外的事就有结果了。”
“嗯，双管齐下，我也想再见见大哥，与他当面询问清楚。”
“如此也好，只是万万要注意安全。你要记得，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镇边军和整个辛国。”
谢凉郑重颔首，正声允诺。
“浅浅放心，我绝不会意气用事，置你和家人于不顾。”
“嗯，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谢凉饭后便着手处理军务，安心等着夏夜和石湾密探的消息。
却不想……
石湾密探送回的密信中，不仅有玉山县令的下落，还有……
大哥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