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缠着夏浅说个不停，谢凉略有不耐地支走了他。
“南阳一战，路虎亲信折损众多，大碗也休了伤假，他身边一时没有可用之人。
在大碗回营前，你去路虎营帐照顾他，免得他身边之人不上心，误了他的伤势。”
夏夜虽有不愿，但在军营中，他不敢和谢凉讨价还价，只得颔首应下。
“是，那……大碗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伤得不重，约莫也就这几日。”
夏夜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虽然照顾路虎不累也不危险，但他还是想跟着夏浅。
夏浅看出他的不情愿，上前帮他理了理衣襟，轻声安抚。
“去吧，晚上来姐这儿吃晚饭，姐给你开小灶。”
“哎，好！”
夏夜被她哄好，乐颠颠地钻进了路虎的营帐，直叫夏浅无奈苦笑。
“这孩子，就长了个吃心眼，不论遇见什么烦恼，只要一听见吃的就好。”
“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嗯，有点喜好挺好的。”
夏浅颔首附和，收回视线，不忘帮谢凉干正事。
“对了，不是要验尸吗？尸体在哪儿？”
“在牢房，我带你去。”
“好。”
二人辗转，来至营狱。
牢房看守见了谢凉，立刻向他跪地行礼。
“拜见将军！”
“起来回话，今日一直是你当值？”
“是。”
“石羽死前，可有人过来探监？”
谢凉的问题一问出口，那看守瞬时紧张了起来，再一次抱拳跪地。
“将军交代过，不准任何人靠近石羽，小的愿以项上人头作保，今日绝对无人见过石羽！”
谢凉能看出他的惊惶，想来，他也没那个胆子说谎。
他轻轻颔首，遣退了左右看守，护着夏浅进了牢房。
从阴湿的墙壁上取下火把，跟在夏浅身边，陪她一同验尸。
眼见夏浅戴上羊肠手套就要去掀盖着尸体的白布，他连忙轻声叫住了她。
“浅浅，等等。”
夏浅疑惑回眸。
这才看见，谢凉将火把插在身边，从怀里取出一块绣帕，温柔细致地帮她系在了耳后，遮住了口鼻。
那顺滑的帕子上，还带着她房里特有的淡淡药香。
她眼含笑意地看了谢凉一眼，开始着手查验尸体。
伸手轻轻触碰死者的腿部，她喃喃自语。
“死者肌肉已经僵硬，说明死亡已有一段时间。”
又仔细地查看了尸体其他部分，确认并无明显外伤，她本该将注意力放在死者脖颈上的致命伤时……
她的视线却停留在了死者高高隆起的腹部。
“怎么了？”
谢凉见她若有所思，歪首询问。
夏浅却并未多说，而是摇摇头，转而查看脖颈上的勒痕。
她一边摸索查看，一边低声讲解。
“勒痕呈深褐色，从颈部前方向两侧上方斜行，在耳后形成提空，呈现典型的‘八字不交’之状。
勒痕处的皮肤有擦伤迹象，这与腰封的纹理和磨损程度一致。
且死者双眼紧闭，面容扭曲，舌头微微伸出，面色青紫肿胀，嘴唇也泛着乌紫，以上均附和窒息身亡的特征。”
她严肃说完，谢凉不解轻问。
“这能说明，他是自杀吗？”
“还要看看有无挣扎迹象。”
她翻过死者的手掌，见他手掌粗糙，虎口处布满老茧，但指尖包括指甲并无伤痕，她这才松开轻蹙的眉头，转头看向身旁的谢凉，笃定开口。
“从外部特征来看，可以初步判断，犯人死于颈部窒息，且有很大自杀嫌疑。”
“自杀……”
谢凉闻言，稍显迟疑。
“可，若是无人威胁，石羽为何要自杀呢？
他明知，他虽假传军令，但并未造成严重后果。
看在他追随谢家军多年的份儿上，我绝不会因此杀他，他为何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呢？”
谢凉眉头紧锁，他还是怀疑……有人对石羽说了什么。
夏浅摘掉帕子，回首询问。
“你确定石羽死前，没有人过来探监？”
“嗯，狱卒证词如此，以我之见……他没有说谎。”
夏浅思虑片刻，终是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谢凉，我可以解剖尸体吗？”
谢凉怔了一下，他虽然不是很认可，但还是理性地问道：“为何？”
“我虽然几乎可以确认石羽就是自杀，但……对于他自杀的原因，我有不同猜测。”
她解开石羽的衣物，指着他明显高于正常人的肚腹，眉头轻皱。
“我怀疑……他有什么别的问题，类似于受疾病困扰，或是身中奇毒，不堪折磨……”
“从前倒是不曾听闻，而且，他若是身患顽疾，为何不找狱卒叫军医来为他诊治？”
谢凉提出疑问，夏浅也搞不懂。
“或许，他有难言之隐，不敢让别人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肚子这么大，是中毒了还是生病了，这都要解剖后才能知道。”
谢凉犹豫再三，还是心有纠结。
“浅浅真的要亲自剖尸吗？军营中有仵作。”
“军中的仵作自然专业，但也难免会有疏忽遗漏之处，我亲自动手，或许会有意外发现。”
“可……解剖尸体，这……”
谢凉知道，夏浅不信任军中的仵作。
她怕仵作医术不精，更怕仵作有所隐瞒。
她想帮他的忙，尽快查到真相，揪出内奸。
但……就算他也很着急，他也实在舍不得让她去做这种活计！
见他面露犹疑，夏浅凑到他身边，低声劝说。
“你刚刚不是都和兄弟们说了吗？我是神医，解剖这种事，我小时候就做过了。
兔子、青蛙、小白鼠、人体标本……我都解剖过。
不过，真正的人体，这还是第一次，不瞒你说，我还挺期待的。
你要是害怕，你就去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好了，顶多半个时辰。”
谢凉怎么会害怕？
他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比夏浅吃过的肉还多。
他只是担心夏浅会怕……
思虑再三，看到夏浅眼中的期待和渴望，谢凉到底还是松了口。
“浅浅真的想做，也不是不行，满足我一个条件。”
“好，你说，什么条件？”
“晚上让我抱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