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自上至下扫了一眼,便将名单递给了夏浅。
“浅浅看看,可有我们熟悉的人?”
夏浅应声接过名单,仔细查看。
夏夜也好奇地踮起脚尖,探着脑袋张望。
“诶?寇吉?姐,这个寇吉是不是前街那个送红蛋的寇吉?”
“红蛋?”
“姐,你忘了?上些日子,他说他媳妇生了儿子,给每家都送了红蛋!”
夏浅这才想起来,连忙点头。
“啊,我记得了,寇家二郎!看登记簿上写的住址,应该就是他。”
“可是,他媳妇不是刚生完儿子没几个月吗?他怎么就要去参军了?他也真舍得!”
“也许……是为了生计吧。”
谢凉低沉回答,夏浅认同地点了点头。
“是,许多人从军并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多数只是为了养家糊口。
就像今日的何歪子,他就很坦率地直接问我,能否预支军饷。
他娘要去阜阳城照顾他姐的身孕,他想给他娘拿点银子傍身。”
夏夜闻之,神秘兮兮地低声颔首。
“要是这么说,倒也不无可能。
毕竟他成家之前,他爹欠了不少银子,为了还债,他爹把他家的房和地都卖了!
听说,寇吉娶这个媳妇,都是他娘从娘家借的钱……”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这事镇北坡好多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夏浅狐疑抬眉。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曾听闻。”
谢凉挽着夏浅的腰肢,附和帮腔。
夏夜眨巴着眼睛,挠着后脑勺尴尬一笑。
“嘿,我也是之前寇吉挨家挨户发红蛋时,听陶花姐说起的。”
陶花……
骤然听夏夜提起这个熟悉的名字,夏浅还有些出神,低声呢喃。
“以前,陶花确实很喜欢打听邻里的八卦,十里八村的大事小情,她全都知道……”
“诶?说起陶花姐,这个陶存志是谁?陶家大郎吗?”
夏夜指着最底处的一个名字,抬眸询问。
夏浅顺着他的指头看去,摇了摇头。
“不对,我记得陶大郎的大名叫陶瑞生,不叫陶存志啊!”
她困惑地沿着住址一栏向后看去,看到年纪一栏赫然写着“三十有七”,夏浅恍然大悟。
“三十七岁,这个人……该不会是陶花她爹,陶铁匠吧!”
“陶铁匠?她爹疯了!她爹不是整日酗酒,天天喝得烂醉如泥吗?
就他那样的,也能报名参军?
真是笑话,我看给金子牙上抹点毒药,都能比陶铁匠强!”
夏夜一想到陶铁匠那副欺软怕硬,卖女求荣的嘴脸,他就觉得恶心。
站在自家门口,踮着脚朝陶家的院子咒骂。
夏浅轻轻拍了口无遮拦的夏夜一下,抬眸看向谢凉。
谢凉接过名册,拍在了夏夜的胸口,正声吩咐。
“叫孙豪进来见我。”
“啊,是!”
夏夜愣了一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高调地喊着孙豪。
“孙长史!将军叫你!”
正在督促手下记录信息的孙豪闻之,连忙起身立正,抱拳称是。
而后,在一众乡亲们艳羡惊诧的目光中,快步跑向了夏夜。
“敢问小夜公子,将军有何吩咐?”
“我也不太清楚,先跟我进去吧。”
“是。”
二人一前一后回了院子。
谢凉院中等候,见了孙豪,并未直接说出陶铁匠的事,而是在募兵时添了一个附加条件。
“吩咐下去,凡报名参军之人,需得徒手扛起百斤重物,方可录用。”
孙豪思索片刻,抱拳称是。
“还是将军思虑周全,如此一来,便能有效排除老弱病残了。”
“嗯,战事在即,此次招募的新兵,或许无暇参与拉练就会直接应敌。
若非身强体壮之人,上阵便是送死。
只为一两银子的军饷就送了命,着实不值。”
“是,属下这就去办!”
孙豪领命退下,夏夜又跟去打听了一番,这才了解清楚……
“姐,姐夫,你们猜,陶铁匠为啥会去参军?”
闻言,秦欢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夏夜,你说什么?陶铁匠报名参军了?”
“是啊!不仅报名了,还过了审核,登记在册了!你们猜猜,他是如何混过的考校?”
秦欢讶异地与夏浅对视一眼,好奇询问。
“咋过的?”
“我去打听了才知道,这老陶家是真不要脸!
陶家那个大婶为了给陶大郎赚些彩礼钱,让陶大郎假冒陶铁匠去参军。
待过了孙长史考校,报的却是他爹陶铁匠的名字,这事儿,怕是喝得烂醉的陶铁匠都不知情!”
“那,陶大郎为啥让他爹去?他自己怎么不入伍?”
秦欢拧眉不解,夏夜嗤之以鼻。
“不知道,也许是不敢吧……
原本乡亲们也以为参军的人是陶大郎呢,我过去一打听,大家伙才知道被这家人给骗了!
不过刚刚百斤复审的时候,孙长史识破了陶家父子的计谋,这会儿两人都被带走了。”
“带走了?他们会怎么样?”
夏夜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地回答。
“按照惯例来讲,应该是各打二十大板,充作兵奴。
不过,也有可能打完板子将人放回来……
看他们父子俩表现如何吧。”
“唉,当年放陶花走的时候,给她寻了个烈士家属的身份,没想到……如今倒是一语成谶了……”
她叹息感慨,被夏浅悄悄碰了下手肘。
她自知说错了话,略显慌张地瞥了眼谢凉的脸色,急忙转移了话题。
“啊,那个……他们就这么把陶铁匠和陶大郎带走了,陶家婶子没说什么吗?”
“怎么没说?他们还攀扯路大哥了呢!”
夏夜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秦欢和夏浅对视一眼,紧着询问。
“她攀扯路将军?她攀扯路将军做什么?”
“她说,求孙长史手下留情,他们一家子和路将军是旧相识,有什么话好说……”
不等夏夜的话说完,门外便响起了陶妇的嚎啕。
“谢将军,夏神医,求你们……求你们帮帮忙!
看在我们邻居一场的份儿上,放过我家陶铁匠吧!
这件事他不知情,都是我,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您要打要杀冲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