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夏神医从县令府离开后,老爷便去了少爷院里。”
应该是去找孙泽明说蓉儿的事,夏浅猜测。
“然后呢?”
“然后……少爷便提出,想和老爷像寻常父子一般,小酌一杯。
老爷答应了,却不知为何,昨晚的老爷……格外不胜酒力。
才喝几杯就醉倒了,便宿在了少爷的院里。”
夏浅眨眨眼睛,有些不理解。
就这?
不应该啊!
孙县令又不是不在府上,他睡在孙泽明的院子里,孙夫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到孙管家难以启齿,艰难地扯动嘴角的模样,夏浅知道,此事定然还有隐情。
她凝眸盯着孙管家,紧追不舍地逼问。
“之后呢?”
“之后……”
孙管家歪首哀叹一声,纠结还要不要说下去。
半晌才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左右,夏神医进了县令府,此事怕也瞒不住……
“罢了,老奴便告诉了夏神医吧!
不过,此事关乎老爷清誉,还请夏神医一定要守口如瓶,为我家老爷保密!”
看到孙管家如临大敌的郑重模样,夏浅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狐疑歪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孙县令酒后乱性,被孙夫人发现了?”
孙管家一惊,下意识便想捂夏浅的嘴巴,却又觉得不合适。
屁股从座椅上抬起,又连忙放了回去。
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袍子,急切地解释。
“不,不是这样的,我家老爷是正人君子!
又一向爱重夫人,怎么会……怎么会做出此等荒唐事呢?
这件事是一个误会!”
“什么误会?”
“就是,唉呀……
老爷昨晚喝多在少爷的院子里歇下以后,呕吐不止,少爷便吩咐了一个丫鬟贴身照顾。
夫人却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气势汹汹地过来‘捉奸’!
进门时正看见那丫鬟伏在老爷身上,扶老爷上床……
夫人气急了,什么解释也不听,直接便将那丫鬟杖毙了!
夫人自己也气得动了胎气,后面的事,夏神医也都知道了……”
听着孙管家的讲述,夏浅却只觉得心疼那个丫鬟。
小丫鬟做错什么了?
竟然被孙弘文的夫人杖毙?
“对于这个误会,孙泽明没说什么吗?”
孙管家犹豫了一下,替孙泽明开脱着。
“说了,少爷一直在替老爷解释,可夫人气急了,谁的话也不听……”
为老爷解释……
那那个小丫鬟呢?
活该被活活打死?
高门大户……
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她叹息一声,掀起眼皮幽幽地看向孙管家,径直询问。
“那个丫鬟,怎么样了?”
孙管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夏浅刚刚问的是大少爷有没有帮丫鬟说话。
他连忙颔首。
“夏神医不必挂心,那小丫鬟虽然死的可怜,但已被少爷厚葬了。
还给她母家补偿了十两银子。
她父母也表示了谅解……”
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就能买一条年轻灿烂的生命……
她嗤笑一声,不再多问。
马车总算在夏浅的幽愤中行到了县令府。
她下了马车,一进府门就听到了无处不在的低泣声……
夏浅有意忽略,兀自将哭声理解为对小丫鬟的哀悼。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孙夫人房门外。
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过一日不见,却感觉孙县令的背好像驼了很多。
她无心关切,只礼貌性地说了一句。
“孙大人,节哀。”
“夏神医,有劳了。”
他自觉地直接打开了房门。
屋内孙夫人正在哭嚎摔打。
茶盏花瓶碎了一地,丫鬟婆子们就那么战战兢兢地跪在满地的碎瓷片上,承受着孙夫人的怨火。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了我的儿子!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把你们都杀光!
我要这府上所有女人都给我儿子陪葬!”
夏浅不耐地皱了皱眉头,拎着药箱走近两步,沉声开口。
“诊脉吗?”
“滚开!谁要你假惺惺地来给我看诊,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夏浅懒得和她多说,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转身,出了房门。
瞥了眼一脸疑惑的孙县令,她冷冷解释。
“她让我滚,恕不奉陪。”
孙县令一听也沉了眉头,压着隐怒,向夏浅赔礼道歉。
“夏神医息怒,夫人情绪激动,容我先去和她说几句话。”
言罢,克制着怒火用力推开房门,强忍着脾气哄她劝她。
“夫人,你有什么火往我身上发,可万万不敢得罪谢夫人啊……”
“什么谢夫人,谁能有我的孩子重要,我的孩子没了,我也……”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门外的夏浅轻叹一声,微微侧过了身。
又听到内里孙县令的咆哮。
“闹够了没有!你清醒一点吧!
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命!
更何况,你就不想知道,无缘无故为何你会突然滑胎吗?
这南关镇,只有夏神医有这个本事能查出你小产的原因!
你若是得罪了她和谢将军,莫说你的性命……怕是就连我和县令府所有人的性命都要不保啊!”
“呜呜呜……我为什么滑胎,还不是因为被你气的!”
“好好好,夫人先别哭了,让夏神医帮你看诊吧,我能请动谢夫人的次数,怕也不多了……”
门外的夏浅闻言,心下冷哼。
没想到,这孙县令还挺有自知之明……
片刻后,孙县令便出来请夏浅了。
“夏神医,实在抱歉。
还请夏神医念在夫人刚刚小产,身心不适的份儿上,勿要怪她。
再替她……把把脉吧?”
夏浅并未理会他,一言不发地进了卧房,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冷声吩咐。
“叫她们都出去。”
“是……”
孙县令连忙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夏浅这才踢开碎瓷片,走到床边,拿出脉枕。
微一搭脉,便探出……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斜睨看向孙夫人,冷声询问。
“昨晚孙管家离府求医后,你吃了什么?”
看到夏浅严肃的神色,孙夫人也紧张了起来,惶恐不安地看向孙县令。
被他嗔怪了。
“看我作什么?夏神医问你,你昨晚吃了什么?”
“我,我只吃了一碗安胎药……”
“脉象显示,你服用过大量的三棱,这也是你至今流血不止的原因。”
夏浅面无表情地说完,便自顾收拾脉枕。
孙夫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惊诧询问。
“我被人投毒了!你的意思是我被人投毒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