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当心！”
谢凉闪身入内，迅速跟上夏浅的脚步，一把将她护在了怀里。
可定睛看过去，却并未见到想象中的血腥场景。
只有谢蓉抱着哭闹的唐鹤轩缩在厨房，她低声安抚着他，瑟瑟发抖。
听到谢凉和夏浅的声音，她惶恐地抬起了面色苍白的脸。
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松了紧绷的心弦，强忍着的眼泪瞬间滑落眼眶，她颤抖着嘴唇低喃。
“嫂嫂……我，我好像，杀人了……”
“什么？”
夏浅挣脱谢凉的手臂，急忙过去将不住抽噎的谢蓉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薄背。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怕，慢慢说。”
“我……后街的那个秀才……”
她说话断断续续，崩溃的情绪让她泣不成声。
谢凉没有耐心听她细说，大步走进了西卧，这才看见……
王春发栽倒在西卧的床上，头朝里，腿和脚悬在床边。
嗅到浓烈的硫磺气息，谢凉不由屏住呼吸，谨慎上前，将王春发翻了过来。
见他七窍流血，他伸手探他的鼻息，确认人已经死透了，他这才走出房门。
面色凝重地朝着疑惑的夏浅点了点头，转向谢蓉，沉声询问。
“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院里的夏夜几人也从屋外挤了进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站在屋门口，谁也不敢擅动。
谢凉瞥了一眼敞开的院门，低声指使夏夜。
“去把院门锁上。”
随后带着其他人进了东卧。
刚还不住哭闹的唐鹤轩，见到同样泪眼阑珊的苏苏，已然化身为小大人，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去一边哄着苏苏。
谢蓉却还有些心有余悸，抽噎不止。
说话也断断续续的，语句稍显凌乱。
“外面喊着救火，我听到兄长出门了……
后来院里有声音，我以为是兄长回来了，就没起身。
没想到……是，是那个畜生！”
“王春发？他轻薄你了？”
夏浅又急又气，恨恨地攥住了她的衣袖。
听着夏浅的关切，谢蓉委屈的眼泪愈发汹涌，思绪混乱地摇着头。
“他想，但是他没能碰到我……我枕头下放着正在研制的毒粉，我，杀了他……”
“毒粉？”
夏浅有些诧异。
她注意到最近谢蓉确实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鼓捣药材，但她不知……
她竟然在制作毒粉？！
“你制毒做什么？”
其实夏浅多少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阻止。
报仇这条路，太苦了。
她不想搭上一个谢凉，还要折上一个谢蓉！
可谢蓉却是心意已决，低着脑袋掉眼泪，沉默不语。
谢凉见状，并未多说，只是看向谢蓉的眼神中……悄然多了一分温度和重量。
思忖片刻后，他转头看向站在门旁若有所思的苏辰，低声告知。
“方才我检查王春发尸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很重的硫磺气味。
若是我猜得没错……苏家老院的失火，也是他做的。”
“什么？”
闻言，夏浅惊诧地看向谢凉。
谢蓉也停住低泣，讶异地抬起头来。
她在想……
若真是如此，那她心中的愧疚或许还能少一些。
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就是个无用的拖累，只会给哥嫂惹麻烦……
苏辰也很是诧异，惊讶地眨巴着眼睛追问。
“谢大哥，您说的……是真的吗？”
“嗯，你若不信，可以自去查验，他身上应该还有其他证据。”
“不，谢大哥，我信你！”
与谢凉设想的反应不同。
苏辰不仅没有愤恨，反而还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还以为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才烧掉了他和苏苏的唯一财产……
如此，至少他不用再那样自责了！
谢凉将他的微表情看在眼里，低了低眉目，摇首轻叹。
“若是王春发不曾身亡，或许还能帮你向他索赔，可……”
闻言，谢蓉再一次低下了脑袋，手上紧紧攥着裙摆，嘴唇也抿了起来。
夏浅扣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蓉儿，你是为了自保，这件事不能怪你。
你做得没有错，换做是我，也是一样的选择。”
苏辰也符合颔首。
“对，阿蓉姐，你不必自责。
若非你替我杀了他，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是有人恶意纵火！
我很感谢你，阿蓉姐。”
听见他这么说，谢蓉感动地抬起阑珊的泪眼，含着下唇点了点头。
哽咽着许下承诺。
“苏辰，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银子，但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弥补你的。”
“阿蓉姐说笑了，我和苏苏的一切都是谢大哥和夏姐姐给的，我怎么还能要你的补偿呢！”
“不，我会的，我说到做到。”
见她这样坚持，苏辰只好不再多说。
夏浅也拉着谢蓉的手，转移了话题。
“可是，无缘无故的，王春发为何要烧苏家老院？
总不能只是为了欺负蓉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吧？”
谢凉摇了摇头，抬眸看向夏夜。
“若我推测无误，之前夏夜听说有人谣传苏辰秀才身份作假；
还有人在卖对子时破坏市场，恶意竞价……这些应该都是王春发做的。”
“你是说……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嫉妒苏辰考上了秀才，还抢他卖对子的生意？”
“嗯，应是如此，纵火烧屋也只是为了泄愤。
至于谢蓉……
从他匆忙得连衣物都未来得及更换来看，应该只是看到家中无人，临时起意。”
听到谢凉的推断，夏浅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心……真是可怕。”
“确实如此。”
谢凉附和，又压低声音叮嘱在场众人。
“记住，今日我们谁都不曾见过王春发。”
“嗯。”
“姐夫，你放心，这种事在我们家又不是第一次了，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
谢凉颔首，眸色又深沉了几分。
“王春发中毒身亡，若是留他尸身，恐怕会被仵作发现异样。”
他摸搓着指头的动作一顿，双眸微眯，眼中光线凝滞，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天色不早了，各位，早些休息吧，我去处理王春发的尸首。”